江水黑得像泼了墨，船头挂的青铜灯只能照出三步远的水面。陆昭明攥着桨的手冻得发青，龙脊剑插在船尾嗡嗡震颤——剑格逆鳞上的血锈正顺着江水蔓延，把附近游过的鱼群蚀成白骨。
“左满舵！”苏九娘三条残尾缠住桅杆嘶喊。
船身猛地倾斜，一道青铜锁链擦着船船舷砸进水里。锁链尽头拴着盏三丈高的巨灯，灯壁刻满扭动的符咒，灯油竟是粘稠的龙血！慕青璇趴在船沿干呕，后脊凸起的玄骨隔着衣料发烫：“它们在用敖烬的血……喂养整条江的灯……”
陆昭明突然伸手把她按进船舱。
“哗啦！”巨灯里探出只覆满青鳞的骨爪，指尖离慕青璇后颈只差半寸。爪心月牙状的金痕与慕青璇额头的烙印同频闪烁，江底顿时浮起万点幽光——那是沉在淤泥里的青铜灯全活了！
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三百盏青铜灯从江底升起，灯壁符文亮成赤金色锁链，将小船捆成粽子拖向江心漩涡。苏九娘狐尾抽碎两盏灯，飞溅的灯油却蚀穿船板：“妈的！油里掺了灭法者的血锈！”
慕青璇突然闷哼跪倒。她脊柱里的玄骨不受控地发亮，竟与灯链共鸣！剧痛中她看见幻象：
幼年的自己被钉在江心祭坛，脊骨抽出的金线接进万盏青铜灯。灯阵中央坐着戴帝冠的骸骨，骸骨掌心捧着半块星陨玉——正是陆昭明怀中那枚的缺口！
“祭坛在抽我的魂补玉佩！”她指甲抠进船板裂缝，“陆昭明……斩断玄骨！”
龙脊剑劈向锁链的刹那，江面突然静止。所有灯焰齐齐转向，映出漩涡深处缓缓升起的机械王座——
王座上蜷缩的女童抬起头，眉心金痕灼如烙铁：
“阿姐，你回来当灯油了？”
那女童的脸与慕青璇幼年一模一样！
陆昭明剑势骤收，龙脊剑差点脱手。就这瞬间停滞，灯链毒蛇般缠上慕青璇后脊。“滋啦”一声皮肉焦响，玄骨被硬生生扯出半寸！
“愣着找死啊！”苏九娘一口咬碎尾尖。妖血喷在灯链上竟短暂阻住锈蚀，她趁机扑向王座：“小瞎子！这是傀儡幻象——”
话没说完，王座女童轻笑抬手。
苏九娘僵在半空，三条狐尾肉眼可见地覆上青铜锈斑！更骇人的是锈痕蔓延处，竟浮现出与燕长歌机械心相同的血纹。
“灯油要不够了。”女童指尖点向慕青璇，“阿姐的骨头……正好添火。”
龙脊剑爆出刺目血光！陆昭明左胸星纹裂痕骤然开裂，九曜玄骨第八星“辅星”的银焰裹着血锈喷涌而出——他竟主动引爆体内污染源！
银焰撞上灯链的刹那，慕青璇脊柱剧震。玄骨深处浮出半枚星陨玉佩的虚影，与王座女童怀中的残玉激烈共鸣。趁女童分神，慕青璇染血的手抓住脊柱凸起的玄骨，发狠往外撕扯：“想要骨头……自己来拿！”
骨肉分离的裂响中，万盏青铜灯齐齐哀鸣！
灯焰暴涨三丈，火光里浮现三百条龙魂虚影——正是敖烬兵解时被灯阵偷走的魂魄！龙魂疯狂冲撞灯壁，整条寒江开始沸腾。
女童终于变色：“你竟敢……”
话未说完，陆昭明的剑到了。
龙脊剑贯穿女童心口的瞬间，没有血肉飞溅。
剑尖撞上冰冷的机械核心，核心表面刻着行小字：
“轮回容器·初号机”
女童水晶般的躯体寸寸龟裂，露出体内精密齿轮。她怀中的半枚星陨玉佩自动飞向慕青璇，与玄骨深处的虚影严丝合合！
“原来我才是……最后一盏灯？”慕青璇握着完整的玉佩惨笑。
王座崩塌前，女童残骸忽然抬手轻触她眉心金痕。往生殿的账簿虚影在江面浮现，最新一行血字尚未干涸：
“典当人：镜琉璃。抵押物：亲子羁绊。用途：灭世火种续燃三刻”
万盏青铜灯轰然炸裂！
敖烬的龙魂裹挟着灯焰冲霄而起，将夜空烧成赤金色。慕青璇握着玉佩跪在船头，后脊玄骨彻底裸露在外——那骨头表面覆满青铜锈斑，正疯狂吞噬龙魂余烬。
“灯阵要塌了！”苏九娘拖着半身锈蚀扑来。
陆昭明却劈手夺过玉佩，狠狠按进自己心口的星纹裂痕！
玄骨与玉佩相触的刹那，江心漩涡升起通天火柱。火光中浮现燕长歌的残影，他锈透的指骨点向陆昭明：
“弑神兵……该出鞘了……”
火光吞没小船的最后一刻，龙脊剑格处的逆鳞剥落。
血锈尽褪的剑脊上，赫然刻着三个湮灭在时光里的古篆——
“焚溟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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