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往生司倒了。苏馆长……找到了我。”男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明远,带着深深的感激和一种重获新生的虔诚,“他没有把我当成无可救药的垃圾扔掉,而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在这里……用这双手,”他再次摊开那双曾沾满血污的手,此刻却小心地触碰着展柜冰冷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擦拭这些展柜,保护这些……当年差点被我亲手毁掉的‘火种’。”
他微微挺直了脊背,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叩击在每个人的心上:“苏馆长说得对。固执于‘归乡’的幻影,只会让人变成自己执念的囚徒。真正的归处,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而是像这博物馆一样,把过去的光亮和阴影都摆出来,看清楚,然后……带着明白往前走。”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在寂静的展厅里显得格外响亮:“原来坏人……真的也能变好哇?”
这话直白得近乎莽撞,却问出了所有孩子心底最深的疑惑和震撼。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男人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难以置信,也有一丝初生的希望。
苏明远闻言,唇角终于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他没有立刻回答男孩的问题,只是目光温和地掠过孩子们写满惊奇和思索的脸庞,最终落在那位前“清道夫”身上。男人也正看向他,那道疤痕在灯光下似乎柔和了些许,眼神里有坦然,有释然,还有一种新生的坚定。
“是的,”苏明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能变。只要心底的火种还没熄灭,只要还愿意看见光,愿意向它伸出手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承载着未来的年轻脸庞,也扫过这由血腥牢狱脱胎而来的明亮殿堂,“就像这座博物馆。它存在的意义,并非为了控诉,也非为了沉湎。它只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曾走过的歧路,也辉映着那些被掩盖的、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星火。”
他微微侧身,示意大家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一道稀薄却明亮的阳光斜斜地穿透进来,正好落在展馆出口处那厚重的门楣上。雨水顺着古老的石质屋檐汇聚,一滴,又一滴,敲打在下方青石铺就的台阶上,发出清脆而恒久的“嗒、嗒”声。水珠在石面凹陷处积蓄,形成小小的水洼,清澈地倒映着上方古老的飞檐斗拱,也隐约映出远处雨后初晴的天空和现代高楼的轮廓——古老与现代,破碎与完整,囚禁与自由,在这方寸之间的水镜里,奇异地交融。
苏明远凝望着那水洼中的叠影,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尘埃,又落回眼前这方新生的天地。他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沉淀为一种澄澈的明悟。
“孩子们,”他收回目光,声音温和而坚定,如同那檐下滴落的水珠,清晰而执着,“记住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历史的声音一直在诉说:真正阻碍文化长河的,从来不是奔流不息的时间本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被往生司篡改的典籍投影,扫过那断裂的玉简,扫过两件对峙的华服,最终落在那位前“清道夫”平静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年轻的心上:
“而是我们心中,那拒绝改变、拒绝倾听、拒绝包容的——顽石般的执念。”
檐下的水珠,依旧执着地滴落,敲打在古老的石阶上。那清脆的声响,在雨后初霁的宁静里,仿佛历史的跫音,一声声,叩问着现在,也回响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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