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以前的记忆，我是记得的，不用赘述。在省时星官的记录中也发现，其中似乎我与羿君，皇叶来往颇多。”
但是，黎月没有提及，摩纪的卷宗和省时星官的行事录里都丢失了部分记载，而那些部分，大部分是关于自己的，这种事是正常吗？她会去找到答案的。
“平日里，羿君，皇叶大人，星爷几位都是对咱们碧云殿特别关照；那两位更是君上身边的御驾和御用闲人，您与他们来往颇多，也是情理之中；也是多得他们时常关照一二，才不致让我等被其他司所欺压得无可求助。再来便是别苑的神君，还有前朝的几位偶有往来的朝臣，您离开这些年，其他人自然也就没了登门的由头兴致。”
黎月侧头看她，自己当年一去不返，丢下这偌大的寝殿，这一帮人上下打点，没有了君上的支持，可不是个轻松事：“本座当年意气用事，让你们受委屈了。”
云栖摇头：“只要能等到您回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黎月的目光黯然：“你们相信我会回来？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就一定回得来？”
“小人自然不知。只是您一走，榈木星爷就来传君上口谕：碧云殿一切如常，不可以动一分一毫！虽然榈木星爷不吩咐，我们也会照做；但是我们知道，君上一直在等。”
人都走了，君上还要这寝宫做什么，是他留着纪念，还是他不舍得？
“他为何要等我？我这种罪人……死了，不是更好。”
“主子不要妄自菲薄，摩里氏一直都非常的拥戴您，谁又会想到您藏匿的玩伴，是天族排异的流族，当年无意触犯的天条，也不全然是主子的错！”
“不是我的错…也是我招来的，天君老儿找的这个借口，不就是为了把我变成冥海的罪人！朝臣看着我的那些眼神，像见了鬼厉一样，他们心底，可能还在质疑，君上疯了才会将我迎回吧！可我回来了，也不见得，碧云殿就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它蒙上了一层灰，是黏住的污垢！”
“君上从来没有承认过您的罪名，朝堂之上力排众议，他都承担了所有！他说流星，是他藏的，也是……他杀的！”
“只可惜他说的，无一人信；只是碍于凤翎王的威名，他们敢怒不敢言罢了！天下皆知，我才是真正的罪人，风对我有多重要，我就有多讨厌他们！”
黎月重重的将木雕放下，听到这个名字，更有些不耐烦。
“主子对成年后的事情，也不全是忘了吧？不然这件事情为何……”
黎月苦笑：“只是一些零散的记忆，有一些忘了，有一些…许是太深刻了，忘不掉吧！”
“其实君上有时会来，悄悄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个人独自望着那院子里的兰花梨花海棠花，无人知晓又悄悄走了，只是我半夜值守撞见过几回；君上是不在意旁人的，但我们相信君上从未放弃过。”
“小时候我贪玩，毕竟，肩负大任，为人诟病是忌讳，他对我很严格。我常以为，他大概是很喜欢戏弄我，才会让我一个未成年的孩童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偏还要高人一等，只能够仰望着天，俯视着脚下群臣！后来想想，是我太过痴傻，他选中了我，自然，不能让我落于人后，我是摩里氏的骄傲！”
云栖赞同的点头：“其实他老人家也是颇费心思培养您的，过去吃过的苦，后来都是铺就了主子的前程！”
黎月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她一回忆，她的心就像要裂开一样撕心裂肺的痛！
云栖上前靠近，轻轻地给她按摩着太阳穴，缓解她的头疼和心悸，以前主子犯头疼的时候，她就这样服侍过，所以知道什么手势最能让她高兴：“主子记得，以前最喜欢的兰花吗？”
“兰花娇气不受冥水，难成活，星爷帮了不少忙，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
“可您不知道，主子走了之后，院中的兰花一夜落败，奄奄一息，君上知道后大怒，嗔怪我们护花不力，差点将看护花草的豆蔻她们打得下不了地，好在皇叶大人及时赶到，替她们好言几句，君上才息怒，饶了她们死罪。那时候的君上，那脸色，我至今都心有余悸，他的眼里，是真的要她们命的杀气！”
黎月揉揉脑袋，果然这种神尊惹不得！大概自己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高兴！
云栖想到君上那不怒自威的气魄，还有他冷眼责令魔兵杖责花仆的时候，那声音里的森冷，是绝情的肃杀！
雷霆之怒，粉身碎骨！
宫仆跪求一地，他却半分都没有心软！
幸好皇叶匆匆赶来，榈木星爷更是适时的抱来了侍养在昭河殿的兰花，才算平息了一场君怒！
“还有一回，您犯了错被罚在碧云殿思过，君上虽然生气，可过了两日还是遣人将若水司君进献的果脯、糖盒送来，他其实不是真恼！”
云栖细数着过往凤翎王对黎月的种种关怀，想来这些年，点点滴滴，竟然却是不胜枚举：“我还记得在天魔大战前，天君坐兵隔岸对阵要用你来抵债，君上派出最精锐的魔焰军守着这大殿，就怕你自己独自去干傻事！结果还是拦不住你！”
“你说了这许多，我所见到的，和你们说的，是同一人所为吗？他过去如果真的这么护着我，我为何，却总觉得，他既疏远我，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屡次觐见都拒之门外；他高兴了就召见，不高兴了怎么都不见！”
“这，许是君上想要静修，才不乐意觐见朝臣；这两百年来，君上一直闭户不出，早已不是新鲜事；主子刚刚回宫，再过一阵子，可能也就习惯了。君上于您，亦师亦友，他待您是好的，您在世时也是极盛荣宠，主子若是不记得，可以在宫中走访问问，就都明白了。”
黎月不置可否的低头沉思着。
“我头有些疼，你先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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