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握在手里的异样感始终无法消退。三年了,千岁依然不习惯右侧驾驶。他盯着前方绵延至视野尽头的车流,轻轻叩击着皮质方向盘。黑色的奔驰轿跑在东京都心的这条主干道上已经停滞了十五分钟,纹丝不动。
导航显示前方有事故发生。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果断转动方向盘,拐进了一条狭窄的侧路。这条他平时很少经过的小道,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出路。
就在他缓慢穿行于住宅区之间时,一个身影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疯狂地招手。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皱巴巴的灰色西装,脸上混杂着焦虑和失望,不像是在等出租车,倒像是在逃亡。
千岁本能地踩下刹车。车窗降下,男人急促地用中文喊道:“拜托!让我上车!有急事!”
听到母语,千岁愣了一下,随即解锁了车门。男人迅速钻进副驾驶座,带进一股淡淡的烟味和汗水的气息。
“快,请快开车!”男人喘着粗气,用中文说,“随便哪个方向,先离开这里。”
千岁踩下油门,奔驰平稳地加速。他注意到男人不断回头张望,仿佛在确认是否有人追赶。
“你去哪里?”千岁用中文问道。
“我、我不知道...先往前开,越快越好。”男人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她在等我,我必须赶过去...”
千岁瞥了他一眼:“谁在等你?”
“林夏,”男人脱口而出,随即又警惕地收声,但或许是太需要倾诉,他很快又继续说道:“就是那个中国女演员,林夏,你知道吧?我们在北京认识的,在一起两年了。”
千岁微微挑眉。他当然知道林夏——最近频繁登上娱乐头条的中国女星,以清纯形象走红亚洲。上周的新闻里,她刚刚宣布与日本某大型经纪公司的社长订婚,婚礼定在下个月。
“她不是要结婚了吗?”千岁平静地问。
“那是被迫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她昨天偷偷联系我,说一切都是公司的安排,那个日本男人掌控着她的职业生涯,她不得不服从。但她后悔了,她说只要我能赶到她住的酒店,她就跟我走。”
前方路口,交通信号灯由黄转红。千岁缓缓踩下刹车。
“不要停!”男人几乎是在尖叫,“闯过去!求你了,时间来不及了!”
千岁皱眉:“这是违法的。”
“我有钱,我可以付罚款,十倍百倍都行!”男人近乎癫狂地喊道,“她正在等我,如果我不及时赶到,她就会被带上飞机去美国,再也回不来了!”
信号灯依然亮着刺眼的红色。千岁深吸一口气,猛踩油门,奔驰冲过十字路口,引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谢谢,谢谢...”男人喃喃道,双手紧张地揉搓着。
千岁默默加速。他注意到后方似乎有警笛声响起,但透过后视镜,只看到寻常的车流。
“下一个路口左转,”男人指挥着,“然后请继续加速,能多快就多快。”
千岁照做了。他再次闯过一个红灯,这次险些与横向驶来的货车相撞。
“她一开始很甜蜜,不是吗?”千岁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与当下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林夏,在媒体面前总是笑得那么幸福。”
“那是假象!”男人激动地说,“她私下哭了很多次,说她身不由己。这个婚约是交易,纯粹的交易!”
千岁轻轻点头,不再说话。警笛声似乎更近了。
当他们来到第三个路口时,信号灯再次显示红色。这次,男人直接喊道:“直接过去!不要停!”
千岁却突然猛踩刹车,奔驰在停车线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停住。
“你为什么停下?!”男人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千岁转头直视着他,眼神锐利:“因为游戏该结束了,张先生——或者我该叫你,林夏的私人助理?”
男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千岁继续平静地说:“林夏没有什么被迫的婚约,她是真心爱上那位社长,而你无法接受。你盗取了她的行程信息,一路跟踪她到日本,不是吗?”
男人的脸由红转白,嘴唇颤抖:“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千岁微微勾起嘴角,“因为林夏的未婚夫,正是我的表兄。家族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恋情是真实的,也知道有个疯狂的助理一直在骚扰她。”
后方,警车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两辆巡逻车从不同方向驶来,堵住了奔驰的退路。
男人的手突然伸向口袋,但千岁的动作更快——他早已悄悄按下了解锁车门的按钮。就在男人掏出一个打火机的瞬间,车门锁全部弹开,早已埋伏在周围的警察一拥而上,将男人拖出车外。
“你算计我!”在被戴上手铐前,男人尖叫道。
千岁走出车外,看着被制服的男人,轻声说:“不,是你自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一名警官走向千岁,用日语询问:“千岁先生,您没事吧?”
千岁点点头,用流利的日语回答:“按照计划,他试图在车内纵火的举动已经被行车记录仪完整拍下。这应该足够立案了。”
警官鞠躬致意:“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们知道这样安排有风险,但这是唯一能当场逮捕他的方法。”
千岁望着被押入警车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千岁,出生时奄奄一息,父母希望他活得长长久久。而每一次与危险的擦肩而过,都让他更加理解生命的重量。
回望来时路,那条曾经拥堵的街道,不知何时已经畅通。千岁重新坐进驾驶座,调整了一下右侧的方向盘,缓缓驶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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