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的浓郁的血腥味尚未散开，新生的啼哭却已化作微弱的嘤咛。
卡莱尔小心翼翼地托着怀里的小家伙，动作轻柔得像在捧着一片云朵。
混血儿闭着眼睛，小脸皱成一团，瘦弱的身躯只有巴掌大，身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污，呼吸轻得像小猫崽儿，每一次起伏都透着早产儿的虚弱。
“他还没到足月，器官发育不完全。”卡莱尔用无菌纱布轻轻擦拭婴儿的脸颊，眼底掠过担忧，“比预想的更脆弱。”
爱德华正准备调节麻醉剂的剂量，闻言动作一顿：“我试着唤醒莉莉丝？她应该想看看孩子。”
卡莱尔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心电监护仪上持续走低的曲线：“她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器官正在迅速衰竭。除非立刻转化，否则……”
“她不想要转化！”德罗斯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急慌，“她跟我说过，宁愿离开也不要成为血族！”
“这可由不得她。”简冰冷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角落响起。
德罗斯在被她猩红的眼眸扫过时，忍不住瑟缩一下，随后想到什么，又挺直了背脊直面回去。
系统‘不靠谱’大声喝彩：干得好，宿主，你终于雄起了！
德罗斯在心里得意地回复：那是，我们家小表妹在这里，轮得到她‘嚣张’？抬抬手，灭了她！
简压根不搭理德罗斯这种小角色，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宣告：“阿罗大人有令，莉莉丝必须活着。混血儿的母亲，还有利用价值......”
话音未落，凯厄斯挥手打断简的话语，斥责道：“闭嘴。”他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不耐，有他和朵拉在这里，还轮不到简这个传话筒‘兴风作浪’。
简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至今还记得上次无视朵拉夫人命令，惹怒了凯厄斯大人时，被他硬生生封印黑暗天赋的无措，那股力量被锁在体内无法动弹的恐慌，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始终带着深入骨髓的畏惧。
她抿紧嘴唇，不敢再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长袍。
简的话语犹如吹过的微风，不曾影响朵拉分毫。她走上前，从卡莱尔手中接过混血儿。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在她怀里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哭闹。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朵拉轻声叹息。
她用指尖轻柔地拂过婴儿温热的皮肤，“为了他能平安出生，她付出了所有，现在该让她走自己的路了。”
沉重的话语似乎在说给在场的众人，又好似说给怀中的混血儿，更好似要说给监视器另一端的三人。
混血儿在朵拉的怀中微微僵住一瞬，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微微蠕动的小嘴，急于想要表达，最后又无奈地放弃。
朵拉金红的眼眸注视着摄像头，将她脱口而出的话语，一字不差的送达：“阿罗的命令，不该用在一个将死的母亲身上。”
凯厄斯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却用眼神无声地支持着她的决定。谁敢再提“利用价值”，他不介意让对方再尝尝天赋被封印的滋味。
马库斯沉声开口：“一个人心中怀有信仰，面对死亡，清醒拒绝成为血族。那是她的选择，沃尔图里的法律给予了‘选择权’”
“强行转化她的母亲，对于混血儿融入血族世界，并无益处。”苏尔庇西亚也抓住阿罗外袍的一角，轻声劝说。
“亲爱的，你展现的智慧，让我越来越惊喜。”阿罗执起苏尔庇西亚的手掌，轻吻手背。
他又看向马库斯，抱怨道：“怎么就我一个坏人吗？我能做小朵拉的主吗？凯厄斯怕是要对我‘大打出手’呢！”
手术室内，卡莱尔沉默片刻，拿起注射器，将最后一支强心剂推入莉莉丝的输液管。
朵拉也将掌心贴着莉莉丝的心脏，淡金色的能量缓缓涌入她的身体，勉强维持着她的意识。
“莉莉丝？醒醒，看看你的孩子。”卡莱尔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呼唤。
莉莉丝的眼皮艰难地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
当朵拉将婴儿轻轻放在她怀里时，她枯瘦的手指立刻蜷缩起来，小心翼翼地环住那小小的身躯。
摸到婴儿温热的体温、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时，她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还好……他是暖的，像人类……”
没有人说话，没人忍心告诉她真相。
混血儿的犬齿里藏着致命的毒液，温热的皮肤却比任何人类都要坚韧，更没人说他眼底曾经闪过的猩红，其实更像血族。
“我叫他乔治。”莉莉丝低头吻了吻婴儿的额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随他外祖父的名字。希望你以后……要像卡莱尔医生一样，做个善良的人。”
怀里的乔治似乎听懂了，小嘴动了动，发出一声软糯的嘤咛。
莉莉丝的心满意足地笑了，眼角沁出一滴泪，顺着鬓角滑落。她的呼吸越来越轻，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渐渐趋于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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