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慕星黎抬步跨入门内时，檐角铜铃正被风撞出清响。
她垂眸扫过门槛上的云纹，前世此刻她也站在这里，只是那时袖中攥着的是偷来的筑基丹，而今日贴身小囊里沉睡着灵泉玉简——那是她重生后在断崖底寻到的，石缝间泛着幽蓝微光的古老器物。
场内早已坐满，檀香混着各种灵草香气在梁柱间缭绕。
慕星黎选了角落的空位，刚落座便觉身侧有清冽药香漫来。
转头望去，是个穿青衫的少女，发间用青玉簪别着半朵未开的雪兰，眉眼如工笔细描，正偏头打量她腕间的玉镯。
"这玉镯里的灵气......"少女指尖虚点，"是木属性，但又不全然。"她忽然笑起来，眼尾微挑，"我是千幻神宗的沈初序，方才在门口见你用掩息花，手法倒是利落。"
慕星黎垂眸看了眼腕间的素玉镯——灵泉玉简正藏在其中，表面的纹路是她用灵力刻的掩蔽符。"沈师姐。"她颔首，语气清淡，"不过是普通法器。"
"普通法器能让我在三步外就嗅到灵泉的味道？"沈初序忽然伸手，指尖在玉镯上轻轻一弹，"你这玉镯里的灵脉，比我师父的炼丹炉还纯粹三分。"她压低声音，"我最近在炼'九转回春丹'，主药是千年朱果，但丹纹总凝不实。
若用这灵泉温养药材......"
慕星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前世她从未与沈初序有过交集，只知这女子是千幻神宗百年难遇的双系天才，炼丹炼器皆通。
此刻对方眼中跃动的不是贪婪，倒像是见着了心仪的灵器，倒让她生出几分兴趣："沈师姐消息倒灵通。"
"我替宗门管着丹器阁的账册。"沈初序从袖中摸出颗赤色药丸推过去，"这是我新炼的'醒神丹'，你收着。
等会拍卖场里鱼龙混杂，保不齐有人用迷魂香。"
话音未落，主台传来击磬声。
红绸覆盖的木架上，一枚流转着七色光的晶石被捧出，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此乃深海万年凝结的九转灵晶！
可助结丹期修士稳固境界，筑基期修士更能借此突破桎梏——起拍价，十万灵石！"
场内顿时炸开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慕星黎却注意到斜对角的紫霄仙宗席位上，慕绾月正捏着帕子轻笑。
那帕子上绣的并蒂莲，与前世她用来栽赃的"证物"如出一辙。
"慢着！"慕绾月突然起身，广袖扫落案上茶盏，"这九转灵晶，分明是我紫霄仙宗昨日失窃之物！"她指尖直指慕星黎，"我宗弟子亲眼见她潜入藏宝阁，袖中还藏着......"
"藏着什么？"慕星黎起身，月白裙裾在烛火下泛着珍珠似的微光，"是藏着这枚玉简么？"她抬手亮出腕间玉镯，灵力轻引，幽蓝玉简从镯中浮起，"三日前我在镜湖底寻灵草，见这玉简被水草缠着，只当是普通法器收了。"
"胡扯！"慕绾月急得跺脚，"我宗失窃的是九转灵晶，你拿个破玉简做什么？"
"慕姑娘莫急。"沈初序忽然站起来，指尖拂过玉简表面，"这玉简里的灵泉，是天地初开时的寒潭之水凝结。
用它温养药材，丹成率能提三成；炼器时注入一丝，法宝灵性更足。"她转头看向主台，"方才拍卖师说九转灵晶起拍十万，我倒觉得，这枚玉简的价值......至少翻三倍。"
场内哗然。
千幻神宗的弟子们交头接耳，有人认出沈初序是丹器阁的天才，立刻有人附和："沈师姐说的没错！
我之前用她炼的聚灵散，突破时顺畅多了！"
慕绾月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慕星黎竟能拉来千幻神宗的人撑腰。
而慕星黎趁此机会举起号牌："我出十万灵石，买这九转灵晶。"
"你！"慕绾月咬牙切齿，刚要举牌，却见千幻神宗大长老座下的弟子也举起了号牌："十二万。"那弟子冲慕星黎挑眉，"小师妹喜欢的东西，我们自然要捧个场。"
最终，九转灵晶以十三万灵石落槌。
慕星黎接过灵晶时，瞥见主台后方的屏风微微晃动，有一道月白广袖闪过——是黎玄澈的衣角。
她垂眸藏起笑意，将灵晶收进小囊。
散场时，沈初序追上来，发间雪兰被风吹得轻颤："我在丹器阁的偏院种了百年朱果，下月就要结果。"她递过一枚刻着丹纹的玉牌，"拿这个来找我，灵泉玉简的事......我保证只字不提。"
慕星黎接过玉牌，指尖触到牌底的细小刻痕——是千幻神宗的护宗阵纹。
她点头："谢沈师姐。"
刚走到门口，却见穿玄色劲装的男子倚着朱漆柱，腰间玉佩刻着"风"字。
风无痕？
慕星黎记得这是苍梧城风家的三公子，前世替慕绾月当过几次打手。
"慕姑娘好手段。"风无痕直起身子，"今日那出'借玉解围'，比我见过的戏文还妙。"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紫霄仙宗的人没这么好打发，他们在镜湖底埋了......"
"风公子。"慕星黎打断他，"我与你素无交集。"
"我知道你在防我。"风无痕笑了笑，从袖中摸出枚青铜令牌抛过去，"这是我风家的传讯令，有事捏碎它。"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你真以为拍卖会的风波已经结束了吗？"
暮风卷起满地残叶，慕星黎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摩挲着青铜令牌。
远处千幻神宗的飞鹤掠过山尖，她摸了摸腕间玉镯，里面灵泉轻晃，似有回应。
回到住处时，月已上中天。
慕星黎将九转灵晶和沈初序送的醒神丹摆在案上，月光透过窗纸，在灵晶表面映出细碎光斑。
她忽然想起风无痕的话，目光落在那枚玉简上——或许，这灵泉里藏着的，远不止提升丹药品质这么简单。
案角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与窗外来去的竹影重叠，像极了某人广袖翻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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