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的频率陡然拔高，慕星黎的指尖在风无痕手腕的脉门上微微发颤。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道被天衍清露暂时压制的堕神之力，正像被捅了巢穴的毒蜂般疯狂反扑，在风无痕经脉里掀起暗紫色的浪潮。
"空间裂缝已开始蔓延。"黎玄澈的声音像浸了冰渣的玉磬，慕星黎抬头时，正看见他仰头望向幽冥渊方向的侧影——九尾狐尾在身后翻卷如烈焰，每一根银白狐毛都泛着冷冽的光。
大长老的指尖凝聚着细碎的星芒，那是神族秘术发动前的征兆，"若不及时封印，宗门核心地带都将被卷入虚空乱流。"
慕星黎应了声"好"，但目光始终胶着在风无痕脸上。
他额心的堕神印记正以诡异的节奏明灭，像是某种黑暗的呼吸。
方才被清露冲淡的青黑血管重新爬满脖颈，甚至顺着下颌漫上了苍白的脸颊，在皮肤下蜿蜒如活物。
"嗤——"
一声裂帛般的锐响刺破空气。
慕星黎瞳孔骤缩，只见幽冥渊方向的虚空突然泛起油膜似的波纹，一道黑影从中挤了出来。
那东西形如人形，却没有五官，唯在眼窝处凝着两团猩红的幽火，像浸在血里的玛瑙。
"他是我的容器。"黑影开口时，慕星黎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根本不是人声，倒像是万千怨魂同时开口，在她识海深处刮起带刺的风。
风无痕突然剧烈抽搐，被光网束缚的四肢将灵力屏障撞得嗡嗡作响。
慕星黎咬着牙将掌心按在他心口，灵泉空间的暖流顺着指尖涌出，五行灵力如游龙般钻入他经脉，强行与堕神之力较起了劲。"你是谁？"她声音冷得像淬了霜的剑，"堕神早就陨落了！"
黑影的猩红眼睛陡然睁大，周身黑雾翻涌间分裂成七道残影。
两道直取慕星黎面门，三道扑向黎玄澈，剩下两道则绕着光网游走，显然目标仍是风无痕。
"退开。"黎玄澈低喝一声，抬手间一簇幽蓝火焰自指尖腾起。
那火焰初时不过萤火大小，触及黑影的刹那却如滚油泼火，瞬间将两道残影烧成虚无。
焦糊的腐臭味混着灵力焦香钻进鼻腔，慕星黎却不敢分神——余下那道黑影竟穿透了她布下的防御结界，带着腥风直逼风无痕的天灵盖。
"别让它靠近我！"
风无痕突然睁开眼。
暗紫色的瞳孔里，一丝清明如烛火般炸开。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嘴角溢出黑血，却强撑着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在识海深处画出封禁符。
那符纹刚成型便开始崩解，毕竟他此刻的神识早已被堕神之力啃噬得千疮百孔，但这短暂的清醒，足够慕星黎抓住机会。
"灵泉锁！"
慕星黎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五道流光。
五行灵力顺着血线凝成锁链，"咔"地缠住黑影。
锁链刚触及黑雾便发出刺啦声响，像烧红的铁烙进冰面，黑雾滋滋冒着青烟，却仍在拼命挣扎。
"你以为能困住我多久？"黑影的嘶吼震得光网嗡嗡作响，"堕神不会真正死去！"话音未落，整片空间突然响起低沉的共鸣，像是千万个喉咙同时发出的冷笑，震得慕星黎耳膜生疼。
她瞥见黎玄澈的狐尾突然炸成伞状，银白毛发间跃动着细碎的金色雷纹——那是神族血脉被彻底唤醒的征兆。
"九转归墟。"黎玄澈的声音里带着神裔特有的威严，他屈指在虚空连点七下，七颗星芒自天而降，在黑影周围形成倒锥形结界。
黑雾疯狂撞击结界壁，却如泥牛入海般被吞噬殆尽。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失时，黎玄澈的额角已渗出冷汗，他抬手抹去，目光却比之前更沉："这不是普通的堕神残影，是堕神意志的投影。"
慕星黎低头看向风无痕——他的眼皮正在剧烈颤动，显然刚才的神识封禁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伸手抚过他眉心残留的暗紫印记，灵泉空间的暖流再次涌出，将那抹黑气逼退几分。"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她的声音轻，却像淬了钢的刀，"必须找到堕神真正的根源。"
黎玄澈垂眸看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抬手将一缕被山风吹乱的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时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背："我已让青鸾传信给藏剑峰的顾长老，让他带人去封锁宗门各处要道。
至于根源......"他抬眼望向幽冥渊方向翻涌的暗云，"或许要去裂缝深处看看。"
被封印在结界里的黑影突然发出尖笑。
那笑声起初细小，却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震得结界壁上的星芒都开始摇晃。
慕星黎皱眉看向那团逐渐凝固的黑雾，正欲开口，却见黑影的轮廓突然扭曲成一张巨口，猩红的眼睛几乎要从结界里挤出来："你们找......"
"住口。"黎玄澈抬手一挥，结界上的星芒骤然明亮，将黑影的声音截断在喉咙里。
他转身看向慕星黎，眼底的忧虑却未减分毫："先将它带回密室。
有些话，得等它冷静些再问。"
慕星黎点头，伸手将风无痕抱入怀中。
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却在她触碰到的瞬间，手指微微蜷缩，轻轻勾住了她的衣袖。
她低头看他苍白的脸，又抬头看黎玄澈抱着的紫色结界——里面的黑影仍在无声地张合着嘴，猩红的眼睛在暗紫色雾气中明明灭灭，像两盏引魂的灯。
山风卷着焦土掠过，慕星黎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养父慕华安站在她血泊前说的那句话："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此刻她望着结界里的黑影，终于明白，有些因果，从来不是斩草就能除根的。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当两人抱着风无痕与结界踏进密室时，被封印的黑影突然发出一声绵长的、介于冷笑与呜咽之间的声响。
那声音混在灵力流动的嗡鸣里，像根细针扎进慕星黎的识海。
她回头时，正看见黑影的轮廓在结界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对着她笑——
"等你们找到......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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