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的烛火灭得彻底，暮色从窗纸缝隙渗进来，在慕星黎脸上割出半片阴影。
她能清晰感觉到九曜令的灼热正顺着衣襟往血肉里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架在火上烤——可更烫的是识海深处，那道玄金身影的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眼尾金纹如活物般游动，在她神魂里犁出细小的血痕。
"你不过是我遗落的一缕命纹残影，何敢妄图掌控命运？"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剑，直接刺进慕星黎灵台。
她踉跄一步，后腰抵上黎玄澈的胸膛，男人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像根定海神针。
"我不是你的影子。"慕星黎咬着牙开口，舌尖尝到血锈味——是方才神魂震荡时咬破的。
她望着识海中那道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跪在慕家祠堂时，慕华安捏着她灵根说"你不过是慕家养大的孤女"的模样。
那时她缩在角落不敢反抗，现在...她指尖抚过颈间狐影护符，黎玄澈的灵力顺着指腹涌进识海，在她神魂外织了层暖融融的网。
玄金女子的瞳孔骤缩，金纹突然暴涨三寸："无知。"
识海刹那间翻涌如沸。
慕星黎看见自己的三道命纹被掀得七零八落，金红两色的纹路像被狂风卷着的绸缎，而对方的命纹是铺天盖地的玄色洪流，每一道都刻着"本源"二字。
她听见玄凰残魂在识海深处冷笑："早说过输的人会被抹去，现在后悔抱大腿晚了。"
"住嘴。"慕星黎低喝，额角冷汗顺着下颌砸在黎玄澈手背。
她能感觉到黎玄澈的指尖在她后颈微微发颤——那是他在强压灵力波动。
这个向来稳如磐石的男人，此刻呼吸声都乱了，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紧绷："星黎，跟着我的灵力走，我帮你稳住神魂。"
她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黎玄澈跪极北冰原的模样。
那时他为了学命纹融合术，冰锥扎进膝盖也不吭一声；现在他为了她，连神魂震荡的余波都要替她挡去七分。
慕星黎望着识海中被压制的命纹，那些曾在宗门大比时为她斩尽仇敌的纹路，在秘境里替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纹路，此刻正蜷缩着发出细微的悲鸣。
"你们怕什么？"她在识海里轻声问。
命纹突然泛起微光，像是回应。
慕星黎忽然笑了，血珠顺着嘴角滑落，"前世我被至亲背叛时没怕，被邪修挖灵根时没怕，现在凭什么要怕你？"
玄金女子的玄色命纹猛地一滞。
慕星黎抓住这空隙，运转全身灵力往识海涌去。
静室里，黎玄澈的金斑几乎要漫过眼尾，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的神魂正在燃烧——不是崩溃的灼烧，而是蜕变的淬炼。
他的指尖在她后颈画出古老的神族符文，将自己的本源灵力一丝丝渡过去："我在，星黎，我一直在。"
识海中的风暴更盛了。
慕星黎看见自己的命纹开始与天地共鸣：东方青木的生机缠上金纹，南方离火的灼热融进红纹，中央戊土的厚重裹住最中间的命纹核心。
玄金女子的脸色终于有了裂痕："你...你竟能引动五行之力！"
"命纹从来不是天生的。"慕星黎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响，她望着那些被自己的意志重新凝聚的纹路，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千幻神宗后山看见黎玄澈时，他说"天赋是天给的，路是自己走的"。
此刻她终于懂了——所谓命纹，不过是走过的路、流过的泪、咬碎的牙，在神魂里刻下的印记。
她凝聚所有力量，将五行灵力压缩成一柄半透明的剑。
剑身上流转着金、红、青、赤、黄五色，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这是她被慕家丢弃时的倔强，是被黎玄澈护住时的温暖，是在宗门大比上打脸仇敌的痛快，是每一次跌倒后又爬起来的坚持。
"我不是你的替代品！"慕星黎大喝，命纹之剑穿透玄金女子的神魂。
那道身影开始消散，玄色命纹如残雪消融。
她望着慕星黎，眼中的冰冷终于碎成星子："你...值得拥有真正的命纹。"
识海骤然安静。
慕星黎睁开眼，入目是黎玄澈满是担忧的脸。
他的金斑已经退到眼尾，却仍固执地用掌心护着她后颈。
静室里不知何时又点起了烛火，暖黄的光映得他睫毛投下阴影，像只护崽的狐。
"现在，我才算是真正的九曜之主。"慕星黎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
她感觉识海里有什么东西彻底落定——第三道命纹不再是漂浮的光带，而是深深扎进神魂的树根，每一丝灵力流转都带着说不出的稳固。
话音刚落，九曜令的金光突然爆发。
静室的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黎玄澈本能地将她护进怀里。
透过他的肩，慕星黎看见窗外的天空泛起金色涟漪——那是气运轨迹变动的征兆。
千幻神宗的方向，有若隐若现的光带升上云霄，像是要与星辰相接。
黎玄澈低头，看见她眼中的坚定比以往更盛三分。
他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血，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耳垂："疼么？"
"不疼。"慕星黎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九曜令的热度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神魂同频的震颤，"我好像...能看见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黎玄澈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她颈间的狐影护符——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银光，与九曜令的金光交相辉映。
窗外的暮色已经完全沉下，静室里的烛火在两人身侧投下重叠的影子，像两株根系交缠的树。
识海里，玄凰残魂的金羽轻轻一颤。
她望着那三道流转的命纹，忽然低笑出声："有意思，这次...或许真能掀翻那老东西的棋盘。"
九曜令的金光渐渐散去，慕星黎体内的三道命纹开始稳定流转。
静室里的烛火突然明了几分，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得发亮——那是比任何命纹都更坚韧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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