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意识被那无形的手攥得生疼，像是要从天灵盖里被生生拽出去。
耳中白璃的呼唤渐弱，黎玄澈残魂的声音碎成星子，连护山大阵崩裂的轰鸣都成了隔世的回响。
黑暗里那点幽蓝的光突然暴胀，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混沌虚空之中。
风里飘着铁锈与焦土的气息，她的九尾狐尾不受控地蓬松炸开，每一根绒毛都在颤抖。
抬眼望去，一座青铜宫殿悬浮在前方，飞檐上的兽首残缺不全，殿门两侧的浮雕却清晰——九道狐尾交缠成环，环心刻着个古拙的"封"字。
宫殿下方的云层里，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骸：有长着九尾的狐族，有青面獠牙的影界怪物，还有些穿着她从未见过的玄色战甲的修士。
他们的伤口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被某种古老法则灼烧过的痕迹。
"你终于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她耳膜发疼。
慕星黎踉跄后退，靴底碾过一块焦黑的鳞片——那是影界黑鳞蛇的鳞甲，前世她在影界边缘见过同类，此刻却带着被净化过的清冽气息。
"谁？"她指尖掐入掌心，灵力在经脉里乱窜，"你是谁？"
"我是守印者，也是见证者。"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三万年了，九尾狐族的血终于再一次沸腾到能唤醒这段记忆。"
慕星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望着宫殿门扉缓缓开启，门内走出一道白衣身影。
那女子手持一面青铜古镜，镜身布满裂痕，却仍有清光流转。
她的面容......慕星黎的瞳孔剧烈收缩——分明与她生得一模一样！
白衣女子转身，身后是翻涌的黑雾，无数影界怪物从黑雾中爬出：长着百眼的巨蟒、脖颈能扭曲一百八十度的厉鬼、皮肤渗着脓水的腐尸。
她却连眉头都没皱，抬手将古镜按在殿门的九尾图腾上。
镜中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黑雾被撕开一道裂缝，那些影界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在金光中化为飞灰。
"这是三万年前景。"守印者的声音响起，"九尾狐族为封印影界通道，献祭全族精血于这面'破妄镜'。
最后一任狐后以命饲镜，将通道封入镜中。
她临终前发下血誓：'若影界再临，我族残魂必转世重生，以血脉为引，再启封印。
'"
慕星黎的指尖轻轻抚上自己心口——那里的金色印记此刻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肉。
她终于明白，前世为何养父母要夺她血脉，为何黎玄澈总说她的灵脉"带着上古余韵"，为何这印记在影界气息浓郁时会躁动。
原来不是血脉偶然觉醒，是三万年的轮回，终于等到了这一世。
"继承者。"守印者的声音里多了丝恳切，"影界通道即将复苏，破妄镜却因年代久远神力溃散。
你体内的印记，是狐后残魂与破妄镜的共鸣。
要重新封印，需得......"
"需得以我为媒介。"慕星黎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冷静。
白衣女子转身时眼底的决绝，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那是明知必死却依然前行的光。
混沌空间突然开始崩塌，宫殿、尸骸、白衣女子都化作点点金芒，没入她的识海。
慕星黎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白璃苍白的脸。
对方的指尖正掐着她的人中，见她醒来，眼眶瞬间泛红："你可算醒了！
刚才你浑身发烫，连九尾都褪成了半透明......"
"阿黎。"黎玄澈的残魂飘到她面前，虚淡的身影几乎要散成光点，"你看到了什么？"
慕星黎望着护山大阵上越来越大的裂痕——原本的金光已变成勉强维持的细线，裂痕深处翻涌着黑雾，隐约能听见影界怪物的嘶吼。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怎么关闭裂痕了......但需要牺牲。"
白璃的手猛地一抖。
他是上古九尾，活了近万年，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少年，尾巴一圈圈缠住慕星黎的手腕："什么牺牲？
你要做什么？"
黎玄澈残魂的指尖颤了颤，最终只是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你打算怎么做？"
慕星黎站起身，灵力在体内流转，带得衣袂猎猎作响。
她望着天际那团遮住月亮的黑雾——影界通道的位置，就在那里。
掌心的金色印记亮得刺眼，像是破妄镜在回应她的决心："以自身为媒介，重新封印通道。"她转头看向白璃，后者的狐耳耷拉着，眼尾泛红；又看向黎玄澈，对方残魂的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疼，像是惧，却最终凝成了一抹释然。
"这不是结束。"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三万年的回响，"是开始。"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一声闷雷。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护山大阵的裂痕"咔嚓"一声又裂开三寸，几缕黑雾渗透进来，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慕星黎的九尾完全展开，九道狐尾上流转着金红双色灵光——那是神族血脉与狐族本命灵力的共鸣。
她望着白璃，又望着黎玄澈，最终将视线投向阵眼处那道最刺眼的裂痕。
"去取破妄镜。"她对白璃说，"在我寝室的暗格里，用你的狐血才能打开。"
白璃一怔，随即化作一道白光掠向宗门方向。
黎玄澈残魂飘到她身侧，虚淡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我陪你。"
慕星黎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这是前世他常对她做的动作。"等我。"她说，"等封印完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她的发丝与衣摆。
慕星黎望着阵眼裂痕，掌心的印记亮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她能感觉到，破妄镜在暗格里蠢蠢欲动，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远古记忆里的狐后重叠，能感觉到天地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一场真正的终局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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