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三十岁生日那天，楚星焕送了他一艘船。
不是豪华游艇，而是一艘老旧的木质帆船，船身漆成深蓝色，甲板经过重新打磨，在夕阳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楚临站在码头上，海风掀起他白衬衫的衣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
"1972年的'极光号'。"楚星焕将钥匙放在他掌心，"你母亲生前最爱的船。"
钥匙很旧了，铜制的表面布满细小的划痕。
楚临的指尖微微发抖，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文物。
"我以为它早就被拆解了。"
"我托人在挪威的船厂找到的。"
楚星焕指向船舷上一行新刻的字。
【Aurora & Star】
"翻修了半年，昨天才运回来。"
楚临突然跳上甲板，动作敏捷得像二十岁的少年。
他抚摸着柚木舵轮，转向楚星焕时，眼睛亮得惊人："会开船吗，楚先生？"
"不会。"
"那我教你。"
发动机轰鸣起来，惊起一群海鸥。
楚星焕站在楚临身旁，看着他熟练地操作仪表盘，脖颈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海岸线渐渐远去，船身划开深蓝色的海水，留下一道雪白的航迹。
"她常带我来这里。"楚临突然说，"我父亲讨厌海，所以这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楚星焕望向无垠的海面："你们去哪儿？"
"随便哪儿。"楚临笑起来，"有时候漂一整夜，就为了看日出。"
傍晚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楚星焕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突然被楚临从背后抱住。
年轻男人的唇贴在他耳后，声音低沉："知道我当时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嗯？"
"希望有一天，能带心爱的人上这艘船。"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着投在甲板上。
楚星焕转身，指尖描摹着楚临的眉骨："现在实现了。"
"不完全是。"楚临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还差最后一步。"
盒子里是一对素圈银戒，内侧刻着经纬度坐标。
正是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
"我母亲说，大海是最好的见证者。"
楚临将稍小的那枚套在楚星焕无名指上，"它记得每一句誓言。"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像温柔的应和。
楚星焕凝视着指间的银光，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他站在琴房门口，浑身湿透的楚临恶狠狠地说"离我的东西远点"。
而现在，这个曾经浑身是刺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整个世界交到他手里。
"楚临。"他轻声唤道。
"嗯？"
"低头。"
当两人的唇瓣相贴时，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海平面。
夜空升起无数星辰，而古老的"极光号"载着他们，静静漂向月光深处。
……
清晨五点十七分，楚星焕在厨房里发现了那只马克杯。
杯子藏在橱柜最里层，蓝白相间的极光车队logo已经有些褪色，杯底积了薄薄一层灰。
他把它拿出来，水流冲过陶瓷表面，露出内侧一道细小的裂痕。
那是三年前楚临第一次夺冠后买的纪念品，后来在一次争执中被摔在了地板上。
楚星焕记得那天。
雨下得很大，楚临刚从一场危险的拉力赛回来，右臂缠着绷带，眉骨上的伤口缝了七针。
而楚星焕站在玄关处，手里攥着车队发来的医疗报告，声音冷得像冰。
"再有下次，我会解散整个车队。"
"你凭什么？"楚临的拳头砸在墙上，"就因为你他妈现在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马克杯就是那时候摔碎的。
而现在，它被粘好了，安静地躺在楚星焕掌心，裂缝里渗进的水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找什么呢？"
楚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楚星焕转身，看见他倚在门框上，黑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睡衣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一道淡色的疤。
是去年德国站事故留下的。
"这个。"楚星焕举起杯子，"什么时候修的？"
楚临走过来，手指抚过那道裂痕："当天晚上。"
他的声音很轻，"你睡着之后。"
冰箱的制冰机突然启动，嗡嗡声填满了沉默。
楚星焕看着楚临往杯子里倒咖啡，深褐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渗出，在台面上积成一小滩。
"不能用了吧。"楚临说。
"能用。"
楚星焕接过杯子，故意让指尖擦过楚临的手腕。
咖啡很烫，透过裂缝传到皮肤上，带着轻微的刺痛。
他喝了一口，抬眼看向楚临："味道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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