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叔，你快拦住我爹。”
“三婶子，我爹要打死我，你们别站着卖呆啊。”
隔天一早。
准备上工干活的张家屯乡亲们，被一幕哭笑不得的景象弄得驻足观瞧。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飞也似的往前冲。
身后还有一人。
老张家目前的主心骨，生产一队队长张铁山。
“兔崽子，我看谁敢给你求情！”
张铁山挥动手里的马鞭，骂道：“老子进城是去办正事，不是特么的瞎扯淡，跟老子整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不把你打个半死，我张铁山三个字就倒着写。”
玩命逃窜的年轻人不是别人，张铁山的大儿子，张二丫的亲哥哥张大勇。
昨日，张铁山找王川商量农家肥的事情。
协助公社铲除害人的老虎，冯前进不但免了张家屯一整年的义务工。
还通过县里的关系，给张家屯大队特批三万五千斤大粪票。
有了足够多的大粪票，仅仅是成功的第一步。
有票是一回事。
人家卖不卖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犹如供销社的各种商品，是否稀缺全看人家的一句话。
想要尽快将大粪票换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农家肥，少不得要去一趟市里。
与主管分配工作的干部联络感情。
关系处到位，大粪才会一斤不少地送到张家屯。
“二哥，救我！我爹他疯了，他要打死我……”
猛然间看到前面是王家，张大勇想都不想地一头冲进去。
正在打扫院子的王川纳闷道：“这不是大勇吗，你这是咋了？”
“背后有狼追你？”
“二哥你别开玩笑了，追我的不是狼，是我家老爷子！卧槽，他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铁山转眼来到了院门口。
“我不抽死这个兔崽子，就和你一个姓！”
见张铁山气得开始说胡话，王川连忙拦住对方。
“张大叔，大勇怎么惹您生这么生气？”
“小川，你给评评理，兔崽子竟然要和咱们一块进城。”
张铁山咬牙切齿地数落道：“昨天晚上，咱们商议明天进城走关系，兔崽子以为咱们去城里闹着玩呢，非要跟着一块去。”
“老子不答应，他就跟老娘们似的哭天抹泪。”
“今天一大早，瘪犊子翻来覆去还在磨叽这件事情，老子要是再不修理他，明天他就敢上天！”
说罢，张铁山推开王川，冲过去就要打。
张大勇想都不想地跑进屋，用力将门锁上。
张铁山隔着窗户喊道：“兔崽子，有能耐就在这躲一辈子，你要是敢出来，老子打得你满脸开花。”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你对我妹咋就那么好哦？我就提了个小要求，好家伙，你是真往死里打。”
“兔崽子，你也配和你妹妹比，你姐从小懂事，如果不是生个女儿身，我早就将生产队长的位置传给她了，吃得不比谁少，长得也是五大三粗，天天正事不干，不是和狐朋狗友瞎混，就是在家里睡大觉，赶紧给我滚出来，听见了没有！”
“你都要打死我了，我能出去吗？”
张大勇一脸委屈地隔着门板，声讨张铁山的厚此薄彼。
对姑娘一个样。
对儿子又是另外一个样。
自从张二丫嫁给王山，隔三岔五回娘家扫荡。
看上什么拿什么。
张铁山除了苦笑，最多是骂两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任由张二丫往婆家搬东西。
到了张大勇这里。
想去市里开开眼界，就跟挖了老张家祖坟似的。
张铁山提着马鞭，追着亲儿子满屯子跑。
王川哭笑不得说的打着圆场，说道：“不就是进城看看吗，张大叔，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大勇又不是坏孩子，带上就带上吧。”
“你别替他说话！今天敢威胁老子，明天，就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
张铁山用力踢门。
不让张大勇吃点苦头，就不知道谁是儿子，谁是老子。
老辈人的教子方式，从来是这么简单粗暴。
说得动就说，说不动就打。
棍棒底下出孝子，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张铁山小时候，也没少挨他爹的打。
“爹，你这是干嘛呀。”
收到信的张二丫冲进院子，一把夺下张铁山的马鞭。
张铁山吹胡子瞪眼道：“你来得正好，你这个败家大哥让娘给惯坏了，你让他给我滚出来，老子不打他几巴掌，这口气就出不来。”
“大哥，你先开门，到底怎么回事？”
张二丫看向王川。
王川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昨天和张大叔商议，去城里联系大粪的事情，你大哥无意间听到要进城，想跟着我们见见世面。”
两次为人的王川有着超越本身年龄的阅历和心智。
有时不免老气横秋。
对此，众人倒也见怪不怪。
毕竟，王川干下各种事情，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年龄的能力范围。
这也是为什么。
每次遇到难以抉择，或者需要他人参谋的事情，张铁山总会第一时间叫王川给自己当智囊。
明白了事情经过，张二丫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爹，我哥这些年都快被你给管傻了，要我说，跟你们一块进城开眼界，也不是啥坏事。”
“年轻人多开开眼界，总不至于当个睁眼瞎，啥事都不懂。”
“再说了，我哥也老大不小，你真把他给打坏了，以后怎么找媳妇，怎么给咱们老张家传宗接代。”
“唉！”
张铁山长吁短叹地蹲在地上。
人呐，最怕有对比。
先前。
张铁山觉得二闺女张二丫是自己的小棉袄。
张大勇既是长子，又是大哥，怎么就事事不如他妹妹。
随着王川一鸣惊人。
二赖子也从烂泥变成了有为青年。
张铁山越看张大勇越闹心。
自己怎么养了个啥都不行的废物儿子？
老张家是张家屯大姓。
张大勇是张铁山的大儿子，从小不缺吃不缺穿。
偏偏，文不成武不就。
关于去城里送礼这件事，王川给张铁山提供了大量有帮助的建议。
山货，皮子这些东西，放在城里人眼中都是好玩意。
送礼不在于礼物贵重。
更在于能不能送到人家的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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