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支付那栋耸入云霄的大厦顶层，刚刚经历过“民意杠杆”洗礼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硝烟味。雷宜雨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远处武钢厂区那座正在崛起的奇特巨塔——用废钢渣浇筑的庞然大物，外人只道是工业奇观，冷却数据中心，唯有他和寥寥几人心知肚明，那内壁刻画的复杂几何图形，藏着未来数据汪洋中的“诺亚方舟”。
“董天那边怎么说？”雷宜雨没回头，对着玻璃上映出的苏采薇身影问。
“孙组长的巡查报告措辞温和了不少，但董局话里有话，说‘粒米成光’是双刃剑，让我们善款去向务必经得起放大镜看。”苏采薇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欣慰，“不过，日捐款额快一百三十万了，够盖好几所希望小学的，民意确实站在我们这边。”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猛地撞开。瘦猴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那张精明的脸上少见地带着一股子“捡到大乐透头奖兼路边烤串打折”的兴奋劲儿：“宜雨哥！乱了！整个武汉的出租车全他娘的炸锅了！”
“慢点喘，”雷宜雨眉头一挑，“说清楚点，炸锅？怎么个炸法？”
“嗨！就那支付宝，”瘦猴唾沫星子横飞，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昨天夜里开始，不知道哪个狠人带的头，也不知道怎么串联的，就在汉口火车站、武昌傅家坡那几大片儿场子，先是小几百号司机排队把他们的破POS机给砸了！还不是一个地方，是遍地开花！动静闹得贼大，跟过年放二踢脚似的，叮铃哐啷！有的哥直接把机器当街就给表演了个‘托马斯全旋自由落体’，贼带劲！”
“砸机器？”徐汉卿刚跟赵三强推门进来，闻言眼珠子一瞪，“这群师傅脾气够刚的啊！就因为扫我们码补贴高？”
“哪止啊！”瘦猴一拍大腿，兴奋地补充，“重点在后头！司机们围在交通局门口，黑压压一片，两万人打不住！扯着大红条幅，上面写的啥？”他清了清嗓子，模仿那种司机特有的粗犷嗓门喊道：“‘拒绝吸血POS机，还我支付选择权！’‘强扭的瓜不甜，长江支付快回来！’喊得震天响！交通局的大门都要给挤爆了！那些个领导的脸，绿得跟没熟的苦瓜似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赵三强抱着胳膊，嘴角扯出一丝冷硬的笑容，那是打硬仗前的兴奋。徐汉卿搓着手：“乖乖，两万人砸场子？这动静…交通局怕是顶不住压力了吧？”
“顶不住也得顶！”雷宜雨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捕捉到了这意外风暴的核心价值，“瘦猴，带几个人，跟我去交通局。采薇，联系我们在媒体那边的朋友，这场面，得多几个好机位拍特写，特别是司机兄弟们那张扬红条幅的镜头。徐工，准备应急方案，随时准备铺开人力接车装扫码终端机。老赵，让你的人别掺和现场，维持好外围秩序就行。”
苏采薇立刻会意：“明白，我这就去办。交通局那位张副局长，昨天私下对我抱怨过支付宝服务响应慢的问题，这次是个撬开政策铁板的绝佳机会。”
瘦猴咧嘴一笑：“得嘞，宜雨哥，您擎好！这盘大局，咱给它炖熟了！”
地点转场：武汉市交通局大楼外。
场面比瘦猴描述的还要火爆。出租车长龙几乎堵塞了整条主干道，司机们穿着各色工服，群情激愤，统一的红色条幅格外醒目。砸碎POS机的塑料碎片散落一地，像是一场非暴力抵抗的勋章。汗味、汽油味、还有那热腾腾的斗志，弥漫在空气中。
“……凭什么只能用一个？！技术不行就玩强买强卖？！”一个粗豪的嗓门透过扩音喇叭怒斥，引起一片附和：“就是！长江支付扫着多省事！钱到得贼快！支付宝那玩意儿，提个现跟便秘似的！”
“对对！押金被扣着心慌！”“补贴！人家小雷老板给咱的补贴是实打实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司机喊得脸红脖子粗，“俺稀罕那点补贴怎么了？养家糊口啊兄弟们！”
雷宜雨没有直接去冲击最核心的交通局门口，而是让瘦猴找了辆出租车顶棚——这位置足够高，也足够醒目。
瘦猴心领神会，麻溜地跳上一辆出租车顶，跟个猴儿似的站得稳稳当当，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的音量喊道：“各位师傅！各位兄弟！静一静！静一静！！看这儿！！！”
他指着刚从专车下来的雷宜雨：“看看谁来了？！咱长江集团的雷老板亲自来啦！大家伙儿的辛苦和委屈，雷总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天这事，雷总一定给大伙儿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雷宜雨顺势也一脚踩上了旁边一辆出租车的引擎盖，动作不算优雅，但在这种时刻，反而显得接地气、有魄力。喧闹的人群果然迅速安静下来一部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打在他身上。
他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我理解大家”、“我很痛心”之类的套话，而是直接拿起瘦猴递过来的一个临时扩音器，声音沉稳，穿透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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