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数据系统的崩塌
环形山废墟的暖光像涟漪般扩散时，陈小满的手环在内衣口袋里发出最后的嗡鸣。银蓝外壳上的数据流突然加速，像被搅乱的星河，最终定格成一片灰白——与此同时，未来城中央控制室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数百块大数据看板同时跳出红色警示：【全城善意值监测系统瘫痪】【广寒枢纽塔全息投影异常】【环形山区域能量反应突破安全阈值】。
“怎么回事？”管理局局长陈默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乱码，指尖捏皱了手中的「嫦娥候选人资格审核表」——那上面，他女儿陈雨欣的「祝福值」栏还空着37点，“昨天不是说派了巡查队封锁废墟吗？怎么能量反应反而更强了？”
“局、局长……”技术专员小吴的声音带着颤抖，“监测到异常能量源不是机械波动，是……是生物电反应。”他调出热成像图，只见环形山区域的暖光中，竟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人类大脑神经元的连接图，“根据算法模拟，这些光点的运动规律……很像‘情感共鸣’的脑电波频率。”
陈默猛地愣住。作为未来城「数据化生存」的设计者之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套系统的核心：用手环监测行为，用算法量化善意，将人类的道德感拆解成可计算的数字——但此刻，屏幕上的光点却在告诉他，有一种东西，正在突破代码的边界，像野草般在数据废墟里生长。
“局长！广寒枢纽塔的全息投影失控了！”
助理的惊呼让他抬头。巨大的落地窗外，高千米的枢纽塔顶端，「虚拟嫦娥」的投影正在扭曲——银色数据裙裾剥落，露出底下淡青色的棉麻襦裙，发间的LED灯带化作真正的青丝，在无风中扬起。最震撼的是，她怀里的「赛博月兔」机器人竟变成了毛绒质感，红眼睛褪成温柔的琥珀色，正用人类婴儿般的声音呢喃：“妈妈……抱抱。”
“这不可能……”陈默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文件柜，《善恶值管理条例》纸质版哗啦啦散落一地，“全息投影的模型是NASA当年用3D扫描做的，怎么会……”
“局长，移民局传来消息，”秘书举着终端冲进办公室，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投诉弹窗，“73%的移民反映手环数据紊乱，有人说看见‘会动的古诗残片’，有人说摸到了‘带体温的月光’，还有人……”她顿住，指尖划过一条语音消息，“有人说，他们的手环显示‘真心值’正在增长——可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参数。”
陈默盯着满地文件，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抱着女儿在地球的夜空下看月亮，小姑娘指着银盘说：“爸爸，嫦娥姐姐会不会孤单呀？”那时他说：“不会的，只要有人记得她，她就住在大家的心里。”后来他参与月球移民计划，却渐渐忘了这句话，把“记得”变成了“数据”，把“心”变成了“算法”。
“叮——”
他的私人终端突然响起，是女儿发来的视频请求。画面里，陈雨欣正蹲在自家阳台，面前摆着个玻璃罐，里面种着株歪扭的荧光苔藓——那是她偷偷从生态区捡的，因为“觉得它没人浇水会难过”。此刻，苔藓的蓝光竟比平时亮了三倍，在罐子里映出小小的、晃动的人影，像极了传说中的“月宫仙子”。
“爸爸，你看！”雨欣举起罐子，眼里映着蓝光，“刚才我跟它说‘别怕，我在呢’，它就变亮了！是不是像嫦娥姐姐的灯笼？”
陈默喉头发紧。他看见女儿手腕上的银蓝手环正暗着——那是她昨天为了救一只卡在通风管道里的「赛博月兔」，不小心摔裂了屏幕。但此刻，女儿掌心的光斑却比任何数据都明亮，像颗落在人间的星星，让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环形山废墟见过的石刻：「心光所至，万法皆明」。
“局长！环形山区域传来实时画面！”小吴突然大喊，“有两个人从废墟里出来了——是清道夫陈小满和巡查员周明！他们……他们没戴手环！”
监控画面里，小满和老周正沿着月壤基复合材料的街道走来，防护服上沾着细碎的暖光，像撒了把碎钻。他们没戴头盔，没戴手环，露在外面的皮肤下，隐约能看见荧光色的纹路——那是月壤里的「真心能量」在与人体共鸣，形成了天然的「心光印记」。
“拦住他们！”陈默下意识地喊，但话音未落，就看见画面里的移民们纷纷摘下手环，朝两人走去。有人递上饮用水，有人分享自己藏的地球零食，甚至连平时最冷漠的机械工程师，都蹲下来帮老周修补防护服的破洞——这些行为，在从前的系统里，都会被记录为「无意义社交」，不会产生任何善恶值，但此刻，每个人掌心都泛起了微光，像被点燃的灯，一盏接一盏，在未来城的街道上蔓延。
“局长，系统显示‘真心值’正在指数级增长，”小吴盯着看板，突然笑了，“您看，这些光点正在连接成网，就像……就像人类以前说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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