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这就开始写！"陈秀芳抓起钢笔，干劲十足，"保证三天内拿出初稿！"
苏青满意起身这剧本实在费脑子还是丢出去的好，走到秀兰身边，看着她手里的戏服："辛苦你了，既要帮忙排练，又要做这些杂活。"
秀兰白了他一眼："少贫嘴。你啊，多操心操心剧本，别到时候演砸了。"
"放心吧！"苏青笑着说，"咱们文艺科有陈秀芳这员大将，还有你这个贤内助，肯定万无一失！不过你要小心身子，别累着。"
"行了，我知道了！"秀兰被逗笑，"你快回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我们还忙着呢！"
苏青笑着摆摆手，临出门又回头叮嘱陈秀芳："记住，一定要反复检查，别出任何差错！"得到陈秀芳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放心离开，脚步轻快地朝着办公室走去，心里盘算着等剧本定稿，下一步的排练安排也丢给陈秀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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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芳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油印剧本拍在苏青办公桌上时。苏青刚咬了口冷馒头，抬眼就看见剧本封面上"咱们工人有力量"几个字，透着股火辣辣的劲儿。
"苏厂长！新鲜出炉的本子！您可一定得给掌掌眼！"陈秀芳眼睛亮得吓人，活像熬了夜还能冲锋的战士，"我把贾东旭师徒革新轧辊的事儿全揉进去了，还加了矛盾冲突！"
苏青翻开剧本，刚扫两眼就呛得直咳嗽——主角赵铁柱在车间挥汗如雨搞试验，转头就被劳保科干事周麻子卡着手套发放，对话里全是：领导没批，流程不合规的推诿。看到科长出面解决矛盾那幕时，他感觉脑袋比被高炉热浪扑脸还难受。
"秀芳同志，"苏青把剧本合上，又用力压了压，像要把那些刺儿话都按回去，"剧本框架是不错，但这个劳保科的情节，得改改。"
"改？为啥要改？"陈秀芳腾地站起来，带得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声响，"苏厂长，您摸摸这纸还热乎着呢！这就是上个月机修车间的真事儿！老张师傅为了领副防烫手套，在劳保科门口蹲了三趟，最后还是裹着破布干活的！我就改了个人名，情节都是实打实的！"
苏青扯了扯领口，感觉办公室突然闷得慌。
他拉开抽屉，又摸出那本卷边的《文艺科工作指南》，手指戳在：以生产建设为核心，塑造积极向上的干部群众形象，那行字上："你看看，白纸黑字写着呢。就算是个小干事，也不能写成故意刁难工人的阶级敌人啊！"
"阶级敌人？"陈秀芳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酸涩，"苏厂长，您知道老张师傅手上那道疤怎么来的吗？就因为手套破了！您说，要是演话剧还得把这些事儿藏着掖着，那咱们还演个什么劲儿？工人师傅们坐在台下，看的是假话空话，心里能痛快？"
苏青揉着太阳穴，想起杨厂长说的"汇演要是搞砸了，唯你是问"又是一阵烦躁："不是不让反映问题，关键得讲究方式！你把情节改成主角主动节省劳保物资，后来科长发现及时补上，这样既有矛盾又体现干部关怀，多好？"
"好什么好！"陈秀芳抱起剧本就要走，"您要歌功颂德的本子，找别人写去！上个月文艺科开会，您还拍着胸脯说：要写工人的酸甜苦辣，现在倒好，连颗酸果子都不让摆上桌！"
"哎哎！话不能这么说！"苏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门，"我没否定你的热情！可现在厂里刚评先进互助小组，这节骨眼上……"
"所以就要粉饰太平？"陈秀芳眼眶通红，声音却比轧钢机还硬气，"我在车间蹲了半个月，听的都是工人师傅们的心里话。食堂大妈偷偷跟我说，她儿子在车间被铁屑崩了手，就因为手套薄得跟纸似的！这些话要是不让观众听见，我写剧本的笔杆子都得生锈！"
苏青心里一沉，他也知道是厂里好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让人讨厌，他放缓语气："秀芳，我明白你的想法。这样行不行？保留劳保物资紧张的情节，但把矛盾改成物资短缺导致的客观困难，而不是人为刁难，最后通过集体努力解决问题，既能反映现实，又符合宣传基调。"
陈秀芳低头，半晌才小声问："那你说具体怎么改？"
苏青翻开剧本，在空白处画了个大纲，"你看，把劳保科周麻子改成新入职的小同志，业务不熟闹了误会，科长带着他去车间主动道歉，最后这个周麻子主动加班缝制加厚手套..."
陈秀芳眼睛渐渐亮起来，抓起钢笔就开始勾画："还能加段女工们帮忙缝手套的戏，体现团结互助！那赵铁柱革新成功后，让劳保科送特制手套当贺礼，这样前后呼应！"
苏青看着陈秀芳重新改动剧本，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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