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馨雨
重新求职的经历，对谭馨雨而言，已不再是寻求出路的尝试，而是一场接一场、逐步剥落她骄傲与尊严的残酷凌迟。
起初，她尚且能维持着往日的傲气，精心挑选那些看起来与长江文娱规模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公司。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些光鲜的招聘启事背后，要么是石沉大海的冷漠，要么是薪资远低于预期的敷衍回复，要么就是各种苛刻到近乎侮辱的面试筛选。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几次线下面试中遭遇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潜规则”试探。
在一家以广告业务闻名的中型企业，那位四十多岁、头顶微秃的老板，在简单询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专业问题后，目光便像黏腻的触手，在她包裹在紧身连衣裙下的曲线上下游走。
“谭小姐的条件确实非常出众，”老板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意味深长，“我们公司很需要你这样既有形象，又有‘潜力’的人才。”
“不过呢，现在的市场竞争激烈，好位置人人都盯着。”
“除了能力，有时候也需要一点……额外的诚意和付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晚上我在华尔道夫有个饭局，都是业内的重要人物。谭小姐如果有兴趣‘深入’交流一下，我相信以你的‘资质’，市场总监这个位置，也不是不能考虑……年薪嘛，好商量。”
那赤裸裸的眼神和暗示，让谭馨雨瞬间恶心得想吐。
她强忍着摔门而出的冲动，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我觉得贵公司的岗位可能不太适合我”，便抓起手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间弥漫着雪茄和欲望气息的办公室。
另一家号称“文化传媒新贵”的初创公司，面试她的是一位穿着潮牌、满口互联网黑话的年轻CEO。
起初氛围还算正常，直到面试接近尾声，对方忽然话锋一转，开始大谈特谈公司的“狼性文化”和“扁平化管理”。
“在我们这儿，没有严格的上下级，大家就像兄弟姐妹，为了共同的梦想打拼。”CEO眼神闪烁，笑容暧昧，“有时候为了赶项目，加班到深夜，甚至一起在公司通宵都是常事。”
“累了困了，可能就直接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凑合一下……谭小姐这么漂亮，肯定很受团队欢迎，到时候‘深入融入’团队，大家一起‘并肩战斗’，效率肯定更高。”
那看似“开放”的言辞下，包裹着同样龌龊的意图。
谭馨雨感到一阵反胃，连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直接冷着脸结束了面试。
每一次拒绝，都伴随着对方瞬间冷却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说：“装什么清高？来求职不就是为了钱和机会吗？”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森林，谭馨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愤怒。
她原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和她自认为的能力，离开长江文娱照样可以风生水起。
可现实却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告诉她，在某些人眼中，她最大的“价值”或许根本不是工作能力，而是那副可以用来交换的皮囊。
职场，远比她想象中更肮脏，更恶心。
而失去了长江文娱市场推广经理头衔和叶凡“女友”光环的她，似乎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在急速贬值。
就在她心情跌入谷底，对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要么薪资极低、要么明显不怀好意的offer犹豫不决时，微信提示音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周尧卿。
尧卿：“馨雨，在吗？有个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尧卿：“我有个朋友在房产中介，他告诉我……叶凡……好像把你们上个月看中的那套长岛别墅，挂牌急售了。而且，听说已经找到买家，差不多谈妥了。”
短短两行字，像两道冰锥，瞬间刺穿了谭馨雨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手机差点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别墅？卖掉了？！
那套她梦想中的婚房，她向所有人炫耀的资本，她婚姻的底线……叶凡竟然一声不吭就卖掉了？！
震惊过后，是无边无际的愤怒！
叶凡他怎么敢？！
他凭什么？！
那套别墅，是他们“未来”的象征啊！
她立刻退出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叶凡不会接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一个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喂？”
“叶凡！”谭馨雨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尖利，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娇媚，“你什么意思？！谁允许你把别墅卖掉的？！那是我们的婚房！你怎么敢！”
电话那头的叶凡沉默了几秒，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波，平静得让谭馨雨心慌：“馨雨，别墅我已经卖了。手续正在办。”
“为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因为降薪了？你就这点出息？遇到点挫折就变卖资产？你还是不是男人！”谭馨雨语无伦次地斥骂着。
“是不是男人，不需要用一套别墅来证明。”叶凡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疲惫和嘲讽，“谭馨雨，现实一点。”
“我现在的收入，根本负担不起那套别墅的贷款和生活开销。”
“及时止损，对我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叶凡的别墅买了不到一个月，连正式网签和房产证都还没办，只是付了首付，银行的贷款都还没有批下来。
叶凡跟开发商协商了，愿意承担一部分违约金，亏了大概二十万，转手给了另一个诚意买家。
这对叶凡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止损了！
否则背着上千万的房贷，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恐怖！
“止损？那是我们的未来！你凭什么一个人决定！”谭馨雨尖叫。
“未来？”叶凡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凉意，“谭馨雨，我们还有未来吗？那天在Per Se，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叶凡的话，冰冷得让谭馨雨感觉到无比的陌生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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