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浸在血雨中。
温见素站在便利店屋檐下，看着对面商场外墙剥落的瓷砖在半空悬浮。那些瓷砖碎片组成诡异的笑脸，眼眶位置嵌着发霉的铜钱——是周隐洲的手笔。她腕间的铜钱阵发出尖锐蜂鸣，最中央那枚染金铜钱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正随着冥界裂缝的扩大蔓延。
"第七处了。"谢归宴从雨幕中走来，机械臂缠满符纸。他黑色风衣下摆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粘稠的银蓝色液体，"城西地铁站出现彼岸花田，轨道上铺满人骨。"
温见素伸手接住一滴血雨，液体在她掌心凝成半透明婴孩的脸："裂缝在吞噬时间。刚才有个老太太从我面前跑过三次，每次都比上次年轻十岁。"
谢归宴的机械眼突然闪过乱码。他猛地按住右胸，那里传出齿轮卡死的异响："西南方向三百米，时空曲率异常！"
两人冲进巷子时，整片空间正在坍缩。晾衣绳上的衬衫逆着重力向上飘动，晾衣架却在下沉，形成诡异的垂直旋涡。旋涡中心悬浮着青铜门残片，门缝里渗出熟悉的腐香——是往生井支流的气息。
"退后！"谢归宴甩出青铜钉，钉子却在触及旋涡时融化成铁水。温见素腕间的铜钱自动结阵，九瓣莲光痕在额心灼烧出白烟。她突然看清旋涡里的东西：无数半透明的魂魄正被青铜门吞噬，每个魂魄胸口都连着暗红菌丝。
"周隐洲在喂养裂缝！"她甩出染金铜钱，钱币穿过旋涡时带出刺目火花。菌丝群突然暴动，缠住铜钱拽向门缝。谢归宴的机械臂展开成扇形刀刃，斩断菌丝的瞬间，整条巷子响起婴儿啼哭。
地面裂开猩红缝隙。温见素低头，看见裂缝深处有艘乌篷船缓缓驶来。船头挂的灯笼上写着"冥"字，船夫斗笠下露出森白指骨，正用竹篙打捞漂浮的魂魄。
"冥河摆渡人..."谢归宴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裂缝已经连通忘川支流。"
乌篷船突然调转方向。船夫抬头，斗笠下是周隐洲腐烂半边的脸："判官大人，要搭顺风船吗？"他的声音混着水鬼的呜咽，"这船直通你母亲所在的琥珀牢笼。"
温见素的心脏剧烈抽痛。九瓣莲光痕不受控制地展开，金光扫过之处，血雨逆流成珠。谢归宴突然抱住她翻滚躲避，原先站立的位置被竹篙刺出黑洞——那根本不是竹篙，而是裹着人皮的判官笔。
"别看他的眼睛！"谢归宴的机械臂喷出冷却液，淋在温见素灼伤的锁骨上，"裂缝在放大你的判官能力，情绪波动会撕裂现实！"
话音未落，整条巷子的墙壁浮现血管状纹路。便利店招牌上的"24小时营业"变成"24秒寿命"，霓虹灯管里钻出荧光蘑菇。乌篷船撞碎空间屏障，甲板上站起三百个湿漉漉的周隐洲，每个都捧着跳动的心脏镜像。
谢归宴的星云核心突然超频运转。他撕开风衣，露出胸腔里旋转的青铜时钟——此刻时针分针正以相反方向疯狂旋转："抓紧我！要强行冻结这片区域！"
温见素环住他腰身的瞬间，时空凝滞的波纹炸开。血雨定格成红色水晶，菌丝僵在半空如同钢丝雕塑。唯有乌篷船仍在缓慢移动，船头的周隐洲撕下腐烂的脸皮，露出谢归宴年轻时的面容。
"很惊讶吗？"假谢归宴的机械臂流淌着银蓝血液，"你以为三百年前是谁提议制造时间容器？"
真正的谢归宴瞳孔骤缩。这个分神的刹那，凝滞术出现裂隙。船头的假货突然掷出判官笔，黑玉笔尖刺穿温见素肩胛，将她钉在正在实体化的生死簿残页上。
"欢迎体验你母亲的命运。"假谢归宴舔着笔尖的血，"当年她就是这样被..."
染金铜钱突然集体自爆。冲击波震碎假货的机械臂，温见素在血泊中捏碎心口的莲花印记。往生井水从印记中喷涌而出，将乌篷船冲回裂缝深处。她看到井水中有母亲模糊的身影，正将半截白玉判官笔刺入自己心脏。
谢归宴抱住她坠落的身体。时空凝滞解除，整条巷子开始崩塌。他胸口的青铜时钟裂开缝隙，星云物质顺着伤口流入温见素体内："坚持住！裂缝在吸收你的..."
地面突然隆起。巨大的彼岸花破土而出，花蕊里坐着真正的周隐洲。他左眼是跳动的星云，右眼盛开着九瓣莲："该谢幕了，温见素。"他抬手间，全城的裂缝同时涌出冥河水，"你每用一次判官能力，就往生井接近现世一分。"
温见素在剧痛中看向城市上空。无数青铜门虚影正在开启，门后的往生井水形成银色瀑布。而最中央那扇门的锁孔形状，正与她心口的伤痕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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