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碰到桌面发出轻响，张建国的镜片又闪过反光："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你爸... 他太轴。"
这句话让陈默后背发凉。前世张建国在法庭上作证，说父亲擅自更改仓库值班记录，现在看来，这个 "证人" 其实是被威胁的。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 "李主任"，应该就是恒通置业安插在厂里的内鬼，李恒的舅舅，李建明。
从张家出来时，月亮已经爬上烟囱。陈默绕到厂区后墙，看见几个黑影正往卡车上搬木箱，箱角印着 "恒通置业" 的 logo。他躲在冬青丛里，听见其中一人说："李主任说了，11 月 20 日前必须清仓，别让老陈他们查出来。"
回到家，父亲正在台灯下改图纸。陈默注意到图纸边缘画着小房子，旁边写着 "小默的书房"—— 那是父亲车祸前三天画的，后来再也没机会实现。
"爸，张叔人挺好的。" 他假装看图纸，"他说厂里最近在和恒通置业合作？"
父亲的笔顿了顿："小孩子别问这些。" 但他很快叹了口气，"张工是个明白人，就是太谨慎。对了，你明天帮爸把这份报表交给财务科，别让王主任看见。"
报表第二页右下角，陈默看见用铅笔写的 ""，正是车祸日期。他突然明白，父亲早就察觉了异常，却像前世一样，选择独自承担。
深夜，陈默翻出从张家顺来的台历。11 月 20 日那页写着 "交接清单"，旁边画着个箭头指向 23 日。他摸出母亲的诊断书，突然发现日期旁边有串数字：072-9810，正是母亲操作的细纱机编号和月份。
纺织机的轰鸣声在脑海中回响，陈默突然意识到，这些数字可能是仓库密码。前世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 "072"，他以为是机器编号，现在才明白，那是打开真相的钥匙。
第二天课间，陈默在洗手间听见王建国打电话："李主任放心，陈永年的儿子最近到处打听仓库的事... 对，张建国的儿子和他走得近... 好的，我会盯着。"
冷水泼在脸上，陈默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他终于确定，王建国不仅是班主任，更是恒通置业的眼线，负责监视所有可能接触到审计报告的人，包括他的父亲和张建国。
放学时，他故意绕到教师办公室，看见王建国的抽屉里放着本通讯录，第 17 页贴着恒通置业的联系电话。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 是林小羽，那个前世的妻子，此刻正抱着作业本站在门口，眼睛瞪得滚圆。
"你在干嘛？" 林小羽的声音带着警惕，扎着马尾的辫梢还沾着粉笔灰。陈默注意到她的校牌挂反了，露出背面的 "恒通置业员工子女" 标签 —— 这个细节，前世他直到结婚三年后才发现。
"找王老师改作业。" 陈默撒谎，看见林小羽胸前的钢笔，正是前世他送她的那支，刻着 "永结同心"。现在这支笔还崭新，笔帽上的恒通置业标志在夕阳下闪着光，像个残酷的玩笑。
走出校门时，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台历。距离 11 月 23 日还有 36 天，距离母亲的复查还有 18 天，而他已经触碰到了命运的齿轮 —— 那些藏在纺织机编号里的密码，那些在台历上画着的骷髅头，那些在暗处监视的眼睛，都在提醒他，这一次，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解开缠绕在父母身上二十年的枷锁。
回家的路上，他经过邮局，给市审计局写了封信。匿名信的最后，他盯着钢笔尖，突然想起张建国手腕的烫伤，想起父亲图纸上的小房子，想起母亲饭盒里的腌萝卜。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命运洪流里挣扎的蝼蚁，他要做那个握住锚点的人，让这艘即将沉没的船，在 1998 年的秋天，重新扬起风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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