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的第二声"当"撞碎了凝固的空气。
苏瑶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又慢慢松开，像是在安抚自己，又像是在安抚林夜。
她向前半步，指尖碰到林夜手背时，温度比刚才递书时凉了些："婉儿，他不是故意的。"
唐婉儿的睫毛颤了颤。
她盯着林夜喉结滚动的弧度，突然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比平时的娇蛮淡了许多，像被水冲散的墨："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连自己的心都管不牢，哪能怪他。"她后退两步，高跟鞋在台阶上敲出急促的点，栗色卷发扫过栏杆时带起一阵风，把苏瑶怀里的手札吹得翻了两页，"走了。"
林夜看着她转身的背影。
唐婉儿的裙摆平时总是挺括的，此刻却因为走得急，在膝盖处皱成一团。
他想起上周在酒吧，她也是这样转身离开——当时他被醉汉泼了酒，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过来，指甲掐进掌心也要维持高傲的声调："本小姐的人，轮得到你撒野？"可现在她的背影瘦得像片被风卷着走的叶子，发梢沾着的胭脂红在晨光里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林夜刚开口，苏瑶已经替他把话接了过去："婉儿嘴硬，其实比谁都在意。"她低头理了理手札被吹乱的页脚，声音轻得像叹息，"刚才在古籍区，我扶梯子时听见她在二楼转了三圈——皮鞋跟蹭着地板的声音，我数得清。"
林夜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想起昨夜十二点，唐婉儿给他发的消息："明天实验室要是雷劫又失控，我让司机在后门等你。"那时他正被雷纹灼得睡不着，盯着手机屏上的对话框，最后回了个"谢了"。
现在想来，那三个来回的脚步声，或许是她在犹豫该不该上来，该不该问那句"到底喜欢谁"。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林夜哑着嗓子问。
苏瑶抬头看他。
她的眼睛里没有怨怼，只有温温的水光："喜欢不是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她把《现代都市异闻考》塞进他怀里，转身往楼下走，马尾辫扫过他鼻尖时带起旧纸香，"但你得让她们知道，你在认真想答案。"
图书馆的玻璃门在苏瑶身后合拢时，林夜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唐婉儿的："下午三点，老地方。"另一条是苏瑶的："高数笔记在你书包夹层，别又说我讲的公式像雷纹。"他把手机贴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唐婉儿指尖戳过的温度，和苏瑶递书时的触感，像两块烧红的炭，烫得他眼眶发酸。
宿舍门被钥匙捅开时，张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电脑屏幕泛着幽蓝的光。
见林夜进来，他把耳机往下一拉，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哟，这味儿——图书馆的旧书香混着少女的胭脂味，林大情圣今天收获颇丰啊？"
林夜把书包甩在桌上，金属扣撞得泡面碗叮当响："少贫。"他扯了把椅子坐下，盯着张昊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我今天被唐婉儿堵在图书馆，问我喜欢谁。"
"然后呢？"张昊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眼睛亮得像发现漏洞的程序员。
"然后我卡壳了。"林夜抓了抓头发，"苏瑶帮我打圆场，唐婉儿转身走了。"
张昊突然笑出了声，笑得椅子都跟着晃："我就说你小子迟早要栽在这事儿上！
上次在酒吧，唐婉儿替你挡酒时看你的眼神，和苏瑶给你补课时的眼神，那能是同一种吗？"他收起笑，推了推眼镜，"不过说真的，感情这事儿急不得。
你现在要应付雷劫、应付天道追杀，再把心思全耗在这儿......"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容易乱。"
林夜望着窗台上张昊养的多肉，那是上次他雷劫失控时唯一没被劈焦的东西。"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打算先把实力提上去——至少得能护住她们，再谈别的。"
张昊突然伸手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像敲服务器："这就对了！
等你天劫等级上了5级，别说保护人，说不定能把唐婉儿她爸的灵能观测站都给......"他的话突然卡壳，盯着林夜手机屏幕。
林夜低头，手机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字："城西废弃水厂，子时三刻，贪狼星坠。"下方附着张模糊的照片，镜头里是团青灰色的雾，雾中隐约能看见对幽蓝的眼睛——和他昨夜在宿舍阳台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的后颈瞬间窜起凉意。
这是第三次收到这种信息了，前两次分别对应着他收服的"火鸦"和"冰螭"。
但这次的提示比以往更明确，连时间地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钥匙齿硌得掌心发疼——陈教授说过，每次收服神魔都能提升天劫等级，可这次的"贪狼星坠"......他想起《神魔战录》里的记载，贪狼属杀星，主血光，是比火鸦冰螭凶十倍的存在。
"要去？"张昊的声音难得没带笑。
林夜盯着手机上的时间：22:17。
离子时三刻还有两小时四十三分。
他想起唐婉儿下午三点的约，想起苏瑶的高数笔记，又想起照片里那双幽蓝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压迫感，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神魔都强。
但他的指尖却在发烫，是雷劫在骨髓里躁动的信号。
"去。"他说，"叫上你上次搞到的热成像仪，再把那瓶能屏蔽灵能波动的喷雾带上。"他站起身，把《神魔战录》塞进战术背包，抬头时看见张昊正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箱，箱子上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给林夜擦屁股专用工具包"。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了。
林夜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雷纹正顺着锁骨往颈后爬，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他摸了摸背包侧袋里苏瑶塞的高数笔记，又摸了摸另一个侧袋里唐婉儿送的瑞士军刀——这两样东西，他说什么都要护好。
"走吧。"他对张昊说，声音里混着雷劫的轻响，"这次，我要让天劫等级再往上爬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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