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依言走进秦岚的酒店套房，心中充满了七上八下的忐忑与浓浓的困惑。昨晚这位在圈内小有名气的经纪人秦岚突然联系他，说要谈他的未来，已经让他颇感意外。
而今天一早，她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将他从床上“挖”了起来，直接叫到了这里。
套房内光线充足，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依旧倾盆，将整个云京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之中。秦岚已经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女士西装，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甚相符的沉静与锐利。
“岚姐，您这么早叫我过来，是……”楚曜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能感觉到今天的秦岚与以往他印象中那个虽然专业但总有些距离感的前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秦岚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定，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他：“楚曜，你今天上午是不是约了星辉娱乐的张明德，准备签他们的经纪合约？”
楚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是的，岚姐。张总说他很看好我，约了十点半在他们公司见面，把合约细节敲定一下就签。”他有些不解，秦岚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对外声张。
秦岚的唇角逸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诮：“敲定细节？怕是让你连细节都看不清，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卖身契’给签了吧。”
“岚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曜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那丝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星辉娱乐的张明德，惯用手段就是利用新人急于求成、缺乏经验的心理，用一些空头支票和模棱两可的承诺，诱骗他们签下条件极为苛刻的霸王合约。”秦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给你的那份合约，长达三十多页，里面陷阱重重。比如，第十六条乙款，关于你的收益分成，明确写着前三年艺人净收益仅为百分之十，而且这还是在扣除了公司运营成本、宣传成本、培训成本等等一系列由他们单方面认定的‘必要支出’之后。楚曜，你想过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绝大部分都进了他们的腰包，你可能连在云京租房都困难。”
楚曜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秦岚所说的条款细节，与他之前和张明德初步沟通时，对方含糊其辞带过的部分，竟然隐隐吻合！只是当时张明德用“公司前期投入大，后期会调整”、“这是行业新人普遍待遇”等话术轻易地将他带了过去。
秦岚没有给他太多消化的时间，继续说道：“再看第二十三条，关于违约责任。合约期限定为十年，如果你在十年内单方面提出解约，需要向星辉娱乐赔偿高达八位数的违约金。楚曜，八位数，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足以让你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
冷汗，从楚曜的额角渗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更不用说，合约中关于你的肖像权、音乐着作权（如果你进行创作的话）、影视版权的衍生收益，几乎都以极低的代价被永久性地让渡给了公司。一旦你签下这份合约，你就不再是你自己，而是星辉娱乐的一件商品，一个会走路的印钞机，他们会最大限度地压榨你的价值，直到你再也无法为他们带来利益为止。”
秦岚平静地陈述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那份看似光鲜的合约层层剥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吃人的真相。她甚至不需要看到那份合约的实体，前世她为了将楚曜从这份合约中解救出来，曾逐字逐句地研究过它，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楚曜彻底呆住了。他不是傻瓜，秦岚描述得如此具体，如此笃定，让他不得不信。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他为自己差一点就踏入的深渊而感到后怕不已。
“岚姐……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张总他明明说……”
“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合约上写了什么，以及，我不会让你签。”秦岚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就在这时，楚曜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张明德”三个字。他下意识地看向秦岚，眼神中充满了求助。
秦岚示意他不要接，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楚曜的面，直接拨通了张明德的电话，并且开启了免提。
电话几乎是秒接，张明德那略显油腻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喂？哪位啊？我这儿忙着呢，马上要签个潜力新人……”
“张总，别来无恙。我是秦岚。”秦岚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的张明德明显顿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有些警惕和虚伪：“哦？是秦岚女士啊，稀客稀客。不知道秦女士一大早找我有什么指教啊？我这儿确实有点忙，楚曜那孩子已经到楼下了，我正准备下去接他签合同呢。”他说谎说得面不改色，显然是想给楚曜施加压力，也想在秦岚面前显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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