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的空气，因为张明那桶泡面和刚才的争执，变得更加浑浊不堪。林青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将那些催债信息和张明不耐烦的脸孔从脑海中甩出去。
他需要一点安静。
或者说，他需要一点支撑。
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催债短信的猩红。他下意识地忽略掉那些，指尖在通讯录里犹豫地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陈欣。
陈欣，他的女朋友。或者说，至少在这一刻之前，他认为是。
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同留在这个城市打拼。陈欣是那种活泼开朗的女孩，像一缕阳光，总能驱散他偶尔的阴郁。他们一起畅想过未来，一起吃过路边摊，一起挤过早晚高峰的地铁。
或许，她能给他一点安慰，一点力量。
哪怕只是一句温柔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拨号键。
然而，就在电话即将接通的瞬间——
“叮咚！”
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正是陈欣。
林青阳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点开了那条微信。
屏幕上，一行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
“青阳，我们分手吧。”
分手？
林青阳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没错，是分手。
为什么？
他颤抖着手指，想要打字追问。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又像是在给他本已摇摇欲坠的世界，补上了最沉重的一击。
“我累了。我没办法再和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继续下去了。对不起。”
看不到未来……
这几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又是未来！
他刚刚还在因为张明的话而烦躁，现在，连陈欣也用同样的理由，判了他的死刑。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林青阳，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夹杂着彻骨的冰凉，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不相信，他不甘心！
他立刻回拨陈欣的电话，他要问清楚，他要挽回！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怎么可能因为一句“看不到未来”就轻易结束？
“嘟——嘟——”
电话接通了。
不，没有。
听筒里传来的，是那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冷漠而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通话中？
她和谁在通话？在这个时候？
林青阳不死心，再次拨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怎么可能！
他像是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拨。每一次，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回应，或者是直接被挂断的忙音。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之后，那个机械的女声变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将您设置为黑名单，您的呼叫无法接通。”
拉黑了。
她把他拉黑了。
林青阳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失去力气。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开来，像他此刻的心，四分五裂。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爷爷走了，工作没有着落，债台高筑，现在，连唯一能给他慰藉的女朋友，也弃他而去。
这个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对他关上了所有的大门，只留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
他失魂落魄地捡起手机，屏幕上还亮着，碎裂的屏幕背后，是他和陈欣的合影——那是他们毕业典礼那天拍的，两人都穿着学士服，笑得灿烂而青涩，背景是学校门口那块刻着校训的石碑。
照片上的陈欣，依偎在他身旁，眼睛弯成了月牙，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聚集在了她的笑容里。那时的他，也意气风发，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未来……
林青阳看着照片，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未来，如今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照片中陈欣的脸，冰冷的屏幕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那些曾经的甜蜜和温馨，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凌迟着他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他不够努力吗？还是他真的……一无是处，注定失败？
迷茫，像浓得化不开的雾，将他层层包裹。他感到窒息，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客厅里，张明游戏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些激昂的厮杀声和胜利的欢呼，此刻听在林青阳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和讽刺。
别人的精彩，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狼藉。
他蜷缩在小小的床上，将头埋进双臂，肩膀微微耸动。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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