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点点头,但眼皮越来越重。
又一次换水,是第几次?不知道了。阮明被抬出来时只剩一口气,眼珠上翻,直挺挺的。他们没再把他放回去,而是随便用条破毛巾擦了擦,扔到一边,盖了张薄毯子。
"废物。"看守嘀咕,"越南仔没一个能扛。"
我有点羡慕阮明。不省人事就不用受罪,看守也不会再折腾他。但我不能倒下,默哥还等着我。
意识越来越模糊,一会儿在冰水池,一会儿在小时候的院子里摸蚂蚁,一会儿在澳门赌场赌钱。时间完全混乱,四小时一次的换水成了唯一能确定的事。
被抬出水面,冰冷空气像刀割。再放回更冷的水中,全身刺痛,又一次从剧痛到麻木。如此循环往复,像一遍遍小死亡。
高烧越来越厉害。呕吐,干呕,喉咙火辣辣地疼,每次呼吸都像吞玻璃渣。飞鹰老人教的呼吸法失效了,只能靠咬舌尖保持清醒。咬破了,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钟表走得极慢。盯着秒针看,数着:一、二、三...六十下是一分钟,六十分钟是一小时,七十二小时是四千三百二十分钟...数数帮我保持清醒。表叔说过:"最糟的时候,数数能救命。"
某个时刻——可能是六十小时,也可能是六十五小时,嘴唇全裂了,舌头肿得老大,说不出话。幻觉越来越多,眼前经常出现彩色的光点,耳边是杂乱的声音。
最糟糕的是手指和脚趾完全坏死的感觉。不再疼了,而是彻底没了知觉,像被截肢一样。低头看不太清,但隐约看见指尖已经变成黑色。
有个瞬间,看见默哥就在池边,穿着当年在花城夜市的那件格子衬衫,嘴里叼根烟,伸手想拉我。我也伸手,摸到一片冰凉。
再坚持...必须撑住...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的痛苦和恐惧都变得麻木。意识像是漂在水面上的一张纸,随时会湿透沉没。
七十二小时到了吗?不知道。有人把我从水里拖出来,往地上一扔。地面硬邦邦的,但比冰水好了无数倍。浑身像灌了铅,连翻个身都困难。
"牛逼啊,居然还活着。"一个看守用靴子尖踢了踢我,"行啊,够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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