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推宿舍门的手微微发紧，金属门轴发出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书桌上那道银霜般的月光正正落在抽屉边缘，仿佛刻意指引——他知道，那封檀木匣里的邀请函正躺在抽屉最深处，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木板都能灼得人掌心发烫。
"叮。"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扫了眼屏幕，是苏小柔的消息："明天早上八点图书馆门口等你哦！
我借到了老师的微距镜头，说不定能拍清邀请函上的云纹！"尾端跟着三个星星眼表情。
林墨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
半小时前在实验室，他顺口编了个"帮教授整理古籍需要助手"的借口，这丫头倒比他还上心。
"该处理的总要处理。"他低声自语，转身反锁上门。
窗台上的多肉被夜风吹得摇晃，投下的影子像张扭曲的网。
林墨拉开抽屉，檀木匣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匣盖上的云纹铜锁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他取出邀请函，朱红印章上的"青霄门"三个字仍在隐隐发亮，可当他掏出书包夹层里的符文放大镜——那是上周用青玉残片淬练的小法器——凑近细看时，瞳孔突然缩成针尖。
印章边缘的云纹里，竟藏着一串淡金色的数字！
那些数字极淡，若不是灵气在符文中流转时带起的波动，凡人肉眼根本看不见。
林墨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抚过纸面，能感觉到灵气顺着指腹的纹路游走，像极了程序运行时数据流的触感。"0...1...0...0...1..."他默念着数字序列，突然想起昨晚青玉在墙上投出的影子——那些忽明忽暗的光斑，不正是二进制代码的闪烁？
他冲下床翻出笔记本电脑，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噼啪作响。
当把那串数字输入进制转换程序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组经纬度坐标：北纬31°17′，东经120°34′。
林墨放大地图，市郊的卫星图上，那个点标着"天机观遗址"——资料显示，这座始建于明永乐年间的道观在二十年前因山体滑坡被掩埋，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苏小柔。"他按下通话键，电话刚接通就听见那边翻箱倒柜的动静。
"林学长！我正整理相机存储卡呢——"
"明天改去市郊。"林墨打断她，"就说...创业讲座改地点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两秒，接着爆发出欢呼："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我带帐篷！
带驱蚊水！
带——"
"带件厚外套。"林墨揉了揉眉心，"遗址风大。"
次日清晨的阳光裹着秋凉。
苏小柔背着比她人还大的双肩包，蹦跳着钻进林墨叫的网约车时，拉链上挂的小熊挂件叮当作响："学长你看！
我连微型手电筒都带了，还有——"她神秘兮兮掏出个小铁盒，"薄荷糖！
万一遇到蛇虫鼠蚁，含一颗就不慌了！"
林墨盯着那盒糖，突然想起昨晚青玉吸收灵气时的灼热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坠，没说话。
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半小时，终于在写着"危险勿近"的警示牌前停下。
透过车窗望出去，天机观遗址像被巨人踩碎的积木——半堵刻着"道法自然"的影壁斜倚着山体，断柱上的砖雕被藤蔓啃食得只剩模糊轮廓，满地瓦砾间还散着几尊缺头少臂的泥像。
"哇..."苏小柔举着相机转了个圈，镜头盖"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发梢扫过一块嵌在土里的石碑——那碑身布满裂纹，却在她指尖触到的瞬间，扬起一小片金粉。
林墨瞳孔骤缩。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袖口擦净石碑表面。
那些被风雨侵蚀的刻痕里，竟隐约浮现出与青玉表面相同的纹路！
他掏出玉坠，掌心刚贴上石碑，一阵刺痛从虎口窜起——青玉像被点燃的火炭，烫得他几乎松手。
"嗡——"
淡蓝色光幕突然在两人之间展开，那些漂浮的光点聚成一行古篆："青霄遗脉，待真传之人。"苏小柔的相机"咔嗒"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去抓林墨的袖子，却发现他的掌心正渗出细密的汗珠——青玉表面的金线亮得刺眼，正顺着他的手腕往手臂上攀爬，像活过来的蛇。
"这、这是..."苏小柔的声音发颤。
林墨没回答。
他能清晰感觉到，石碑里残留的灵气正顺着青玉往体内涌，那种熟悉的吞噬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连经脉都在发烫。
可不等他细想，远处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躲！"他拽着苏小柔扑进旁边的灌木丛，叶子刮得脸生疼。
来人身形微胖，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竟是古玩街的老吴！
林墨屏住呼吸。
老吴手里攥着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他嘴里念叨着什么，脚步在遗址里来回丈量，最后停在他们方才站的石碑前。"找到了。"老吴压低声音，布满老茧的手抚过石碑刻痕，"二十年了...青霄门的引灵阵，到底还是现世了。"
苏小柔的手指掐进他手背。
林墨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老吴不是普通摊主，那些"这物件邪性"的推脱，都是装出来的。
直到老吴的身影消失在山坳里，两人才敢直起腰。
苏小柔的运动裤蹭得全是草屑，她捡起相机时手还在抖："他、他刚才说...青霄门？"
"先回去。"林墨扯了扯她的袖子，目光扫过被青玉灼出焦痕的石碑，"别问。"
深夜的宿舍里，键盘敲击声持续到凌晨三点。
林墨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屏幕上的"灵纹分析程序"终于跳出绿色运行条。
他看着程序将青玉的纹路拆解成数据流，那些原本杂乱的金线，竟在代码图里组成了完整的星轨——和灵霄界的星象图，一模一样。
"叮——"
手机突然震动。
林墨拿起来，屏幕上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两个字："小子。"
他盯着那两个字，喉结动了动。
青玉在桌上轻轻发烫，像在回应什么。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雷声，像是某种预兆。
林墨关掉程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他摸出青玉，金线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照见手背上未消的红痕——那是在遗址时，青玉吸收灵气留下的印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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