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糕，做法倒也简单，做成了的油糕色泽金黄，细腻柔软，咬上一口，满嘴流油。油糕里头又裹着红糖，那糖汁裹着油渣，夜里头咬上一口，整个儿身子都暖和起来。
小乞丐躲在个无人的地界儿，只把那油糕吃的干干净净，这才嗦着手指头出了墙根儿。
那酒楼里头逐渐喧闹起来，他立在门口的布幡底下，仔细听了一会儿，先前还是高声的吵闹声，随着“噗通”一下，吵闹声便渐渐小了。
张媒婆家里头也渐渐安静了，王嫂子与桂花虽是不愿走，到底还是走了。小丫头关紧了院门，口中不免嘟囔了几句，“婶子，她二人方才说的话，您也听见了，平白无故的就往娘子屋里头闯，怎地还有这般欺负人的说法？”
“她二人也不好过。”张媒婆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背，而后便进屋去瞧绿珠去了。
小丫头在院里头抄着手，院里头有些清冷，像是初冬的时节，瞧着所有的物件儿都是窗明几净的，那地上的青石板上也蒙着一层清冷的光。她抬头去瞧，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何时，那月亮竟已上了树梢。
月亮上了树，有人上了墙头。
穿云这几日，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只待月亮出来之时，便要悄无声息的出城去。
入了夜，城外的官道上便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奔腾的马车，也没有行人，只路两边种着的高树，远远瞧着，像是站着个人。有的树干歪着，于是瞧起来又像是有人探头探脑的看过来。
穿云熟门熟路的出了城，只沿着官道走了一段儿，便顺着岔路进了田埂地边儿，如今百物凋零，地里头的庄稼耷拉在地头上。
穿云一味地赶路，很快就瞧见了庄子门口亮着的两盏红灯笼。那庄子也是摸熟了的，他熟门熟路的上了墙头，拐进那一处偏院儿，黑着灯的那一处厢房便是了。
穿云揭开瓦片，就着月光看过去，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屋里头的光线，这一处厢房瞧起来空荡荡的，于是便觉得冷飕飕的，床榻上蒙着一团黑影，似是躺着个人。
穿云从怀里头摸出个竹筒子，这竹筒子也是用惯了的，他对准了床榻，只把那竹筒子扔了过去，一来竹筒落在床榻上无声无息，另外一样，那竹筒子离着床榻近些，也省些时间。
穿云扔下了竹筒，便悄然盖上了手上青瓦，树上的月亮此番爬到了山头，那山自是牛头山，因为形似扭头而得名。
那牛头山上有两棵树，一棵高大些的，又生着几支粗大枝桠，最是适合把人绑在上头。
穿云吐出一口气，悄然下了地，把那厢房的门栓拿着匕首挑拨开了，而后推门而入，只奔床榻而去。
那床榻上的被褥经久不晒，散发着浓郁的潮气，他把那被褥一裹，只连人带着被褥扛在肩头，转眼间就出门去了。
来时一人，去时两人。
这一夜，过了夜半，地里头潮气顿生，等了明，便成了霜，是为霜降。所谓寒霜降，百草杀，这牛头山只怕再过一段时日便只见荒山，不见百草了。
石娘夜里头睡不踏实，总听到羊叫的声音，于是推了郎中出去瞧瞧。郎中披上衣裳去瞧，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搓着手回了屋。
“哪里有羊叫的声音……”郎中进了屋，只呼出一口凉气，口中又道：“石娘，你莫要胡思乱想，这时节还不该买羊回来。”
“白日里的时候，奴婢就听见了几回……”石娘揉着眼睛起了身，只口中嘟囔，“下半晌的时候，奴婢就听见了一声儿，之后春花做饭的时候，奴婢又听见了两回，连带着这几回，这都叫唤一天了。”
郎中握住石娘的手，只有意无意的按揉着她手腕间的神门穴，口中又安慰道：“我明日就去买上一只羊回来……”
“买羊做什么？”石娘奇道。
“石娘，你总听到羊叫声，估摸着是想吃羊肉了。”郎中一本正经道：“这羊肉既可御风寒，又能补身子，隔上几日吃上一回倒也使得。”
“你真当奴婢馋了不成？”石娘只腾出一只手，打了郎中一拳，口中有滋有味的说道：“那羊肉不仅能御风寒，补身子，还能清炖红烧，便是做成锅子，也是极好吃的……”石娘说话间，咽了口口水，只口中又说道：“那炖了汤的羊肉吃起来软烂可口，这时节还是要先喝一口汤，然后再吃肉，这肉吃起来就更香更软和。现在还不到时候，最好是再冷些的时候，那时节天气冷的伸不出手来，若是炖上一锅子羊肉，那香喷喷的味道，便是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我明日就去买羊。”郎中口中肯定道。
“还是莫要买了……”石娘拒绝道：“那羊肉虽是闻起来香喷喷的，吃起来又好吃的紧，又能炖锅子，又能红烧，听闻那西域还有一种吃法，便是把羊肉烤了吃。”
郎中揉搓着石娘手腕上的神门穴，面上不由带出了三分笑意，“石娘，那羊肉还有一种吃法，你可曾听说过？”
“什么吃法？”石娘此番早已来了精神，只凑近了郎中，口中好奇道。
“那吃法倒也简单，先是寻上一只不足百日的羊羔，先订4根木桩，将一头羊羔的四蹄绑在木桩上，又有横木固定羊头羊尾，使羊不能动弹，当场活割羊舌，下厨烹制食用，羊羔死活，根本不顾。”郎中一本正经道。
“吃羊舌？”石娘嫌恶道：“那羊的舌头有甚好吃的，且为何不等杀了羊再吃，偏要现吃现取？”
“那羊肉据说这样剐下来的肉血脉喷张，入口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鲜美之味。”郎中详细道：“那羊羔此时还不会死，只哀嚎不停，有的还会满地打滚。这菜色讲究色香味俱全，其中这一道鲜羊舌，此番便占全了。”
“真真是遭罪！”石娘提高了声音，说道：“那羊羔不过百天就要遭这种罪，那些个吃羊舌头的，都是天杀的，若是他自己的舌头被人拔了，看他还讲究不讲究这色香味俱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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