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之间，街道连着街道，巷子贯通着巷子。牛车不紧不慢，在街坊之间穿行。
“就在此处罢。”账房的声音不高不低。
牛车缓缓停了下来，椿儿的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她不敢去看那账房的，只低着头扣着手指，她指尖发红，又热又疼，像是被热水烧了手。
“咚”的一声，像是车夫跳到了地上，周遭又安静了下来，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又响起一阵踢踏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渐渐的远去了。
这一处安静，像是深更半夜的后院儿，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惊了不知名的虫儿。
椿儿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打破了这一处平静，外头复又安静了起来，便是连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没有了，她瞧不见外头，就像摸黑赶路，即便是听到动静，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且抬起头来。”账房的声音不紧不慢。
椿儿仓皇的抬起头，这才知晓方才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原是那账房的脱衣裳的声响。他光着膀子，看起来像是过节时节屋檐底下挂着的腊肉。
“你……您……账房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椿儿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账房仔细看了椿儿一眼，“你又不愿了？”
椿儿盯着账房下巴上的羊角胡，一焦心，只口中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奴婢……奴婢……也不是……实在是……求求……奴婢……”
“啪”，那账房的一抬手给了椿儿一个响亮的耳光，他目光不变，依旧仔细的看着神色玲珑的椿儿，“你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奴婢……奴婢不是……”椿儿又哭了起来，“奴婢……实在觉得害怕……奴婢……奴婢……”
“这凡事都是头一遭……”那账房的放软了声音，“过一会儿，你便知晓这其中的妙处了。”
椿儿张口说不出话来，眼睛之中透出绝望，那绝望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化为泪水滚落在衣襟上，只让人觉得一阵阵的发冷，她低头一看，那衣襟又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了一大片胸脯。
“你这泼皮，莫不是找死不成？”突地响起一道男声，紧接着便有求饶的声音响了起来，“大爷且饶了小的罢……小的这也是头一回……小的以后再不敢了……”
“哼……”一声冷笑，“你莫要哄我，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你当我不知？”
“真真是头一回……”那泼皮口中起了誓，“小的真是头一回……若不是头一回……那大爷只管打杀了小的……小的绝无二话……”
“啪……啪……”又是清脆的巴掌声。
椿儿的心口“砰砰”直跳，她手指用力，只把那掌心掐得生疼，耳朵眼儿里也“咚咚”直跳，仿佛一颗心从那嗓子眼儿里，一路跳到了耳朵眼儿里。
“小的当真是头一回……”那泼皮还在求饶。
“我再问你一回，你可莫要扯谎。”被泼皮称呼大爷的那人，声音平和，甚至透着些漫不经心，仿佛那泼皮是这天底下顶顶无聊的东西。
那泼皮这会子，倒没吱声，椿儿支着耳朵听着，好一会儿，才听到那泼皮低声辩解，“虽不是头一回……但也绝不超过五回……大爷就饶了小的罢……小的再不敢了……”
“当真只有五回？”大爷半信半疑。
“真真……千真万确……只有五回……”泼皮又开了腔，“小的在大爷面前哪里敢扯谎……必是大爷问一句……小的回一句……小的方才并非刻意扯谎……实在是因为小的一时慌张……这才记茬了……”
“啪……”这一记耳光更为响亮些，车厢里的椿儿被吓了一哆嗦，她抬眼去看那账房，却瞧见那账房的不知何时竟然穿上了衣裳，此番正直挺挺的端坐着。
“小的说的千真万确……”那泼皮口中不断求饶，“小的若是说上一句假话，就让小的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全家死光光。”
沉默，长久的沉默，椿儿手心发黏，止不住的打着摆子，她趁那账房的不注意，只悄悄的扯了扯衣襟，唯恐错过了外头的动静，又支楞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那大爷倒也没有辜负她，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以后可还敢？”
“再不敢了……”泼皮紧跟着说道：“此番遇到了大爷，小的便金盆洗手，再不敢了，若是再有下一回，大爷只管剁了小的，小的绝无二话。”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若是话音有行，只恨不能在地上砸出个大窟窿来。
“你最好记住你今日的话！”那大爷又道。
“自然记得，再不敢忘的。”泼皮急忙表态，“大爷好心放了小的，小的以后若是再这般，岂不是寒了大爷的一番好意？”
“大爷打小的，也是为了小的，小的不是那起子不知好歹摸，今日只管实心实意的跟大爷说上一句，以后再不敢了，若是下回再有这事，不用大爷出手，小的自己就废了自己。”
“如此甚好……”那大爷竟是笑了一句。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外头渐渐的没有了声响，椿儿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跪在在地上，心里头又惊又恐，偏一张脸变得麻木。
“哪里来的泼皮，坏了兴致。”那账房的长舒一口气，“若非那泼皮，此番已完了事。”
“奴婢……奴婢这会子肚子疼……”椿儿脑筋终于活泛了起来，只捂着肚子，口中痛楚道。
那账房的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透着欢愉，“你当真肚子疼？”
“奴婢……奴婢不敢骗您……”椿儿索性皱着脸，口中又呻吟两声，“奴婢不敢搅了您的兴致……实在疼得受不住了……”
账房的叹了一口气，随手从角落里摸出一团麻绳，他把那麻绳从头顺了一遍，神色极为专注，“你倒是个身子娇弱的，若是落到泼皮手里头，只怕要受些苦楚。”他口中顺着，又去握椿儿的手。椿儿身子一缩，这才瞧见了账房的手上的麻绳。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椿儿捂着肚子，面带惊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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