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是一觉醒来，就瞧见了床榻边儿上坐着的石娘，石娘仿佛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两人四目相对之下，石娘就急吼吼的开了口，“娘子，奴婢一夜都没睡安生，就怕那外室上门。”
外头出了太阳，阳光透过窗棂，高案上摆放着长颈梅瓶，里头插着几支还未绽放的梅花。屋里头因着几朵花苞，便也有了梅花的香气。
宋如是起了身，只披着件儿粉荷色的袄子，口中打着哈欠道：“石娘，你莫要担心，那外室上不了门。”
“郎君虽说是没有应允，但那外室上门也是迟早的事儿，不然那好端端的，凭什么做了人家的外室？”石娘心里头很是着急，口中只急声说道，“这出身好的女子都不愿当人外室，只有那起子想要攀高枝儿的，这才走了这捷径，为的还不是图个高门大户的身份？”
“石娘，你莫要忧心，此事并非那般。”宋如是口中宽慰道：“却有那女子，但并非外室。”
“竟当真有了？”石娘吃惊道：“娘子仔细想想，这院落都置办下了，可不就是外室了？”石娘提到那外室，就眉头紧锁，她索性站起身，只在屋里头走来走去，口中思忖道：“这一桩事情郎君实在过分，便是连奴婢也看不下去了。”
“此事即便是娘子能够受的住，奴婢却是忍不了，定然同郎君讨个说法才是。”
“石娘……”宋如是放缓了声音，“夜里头郎君也说死了这一桩事情，这女子有些来历，如今只能安置在外头。”
“娘子！”石娘猛地提高了音量，“郎君竟然这般哄你？”
“石娘，你且听我说。”宋如是有些动容，只拍了拍石娘的手，口中温声道：“这女子是庆阳府来的，家里头也是……”
“无论是哪里来的，即便是天上的仙女儿，郎君也不该如此对待娘子。”石娘抚着肚子，口中气愤道：“娘子能忍得，奴婢却忍不得。”
“还有奴婢……”房门一开，却是春花，“奴婢也要去讨个说法。”
春花一进门，那石娘挺直了肩背，越发的一刻也忍不住了，“娘子且等着，奴婢们这就去找郎君说理去。”
宋如是甚是动容，心里头似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入了冬，一日冷似一日，这两个丫头却是让她觉得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那一处椿儿显摆了一圈儿，总觉得缺着一样东西，站在庄子门口，隔得远一些就能瞧见地里头的庄稼。
天气好的时候，瞧起来绿油油的，天气不好的时候，颜色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这一日，阳光正好，椿儿看着那绿油油的庄稼，再远处还有几处庄子，有的庄子便是一年四季都没人来住，只留着个看门的。到了饭点儿也不见那庄子上燃起炊烟，只偶尔的瞧见那看门的出门一回。
再远处便是牛头山了，牛头上早已过了层林尽染的时候，远远看起来灰蒙蒙的，像是阴着的天儿。
椿儿看着那牛头山，便不由的红了脸颊，心里头那一块儿空落落的地方，已然出现了穿云的影子。
过了辰时，日头更好，院里头早就清扫的干干净净，扫地的丫头拿着块儿抹布仔细擦拭着柱子上的雕花。
痣丫头站在院里头，看着那丫头做活，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也就有了暖意。
那丫头仔细擦拭着柱子，过上一会儿就抬起眼皮子去偷看痣丫头，她看痣丫头一个人站在院里头，显得有些可怜，心里想着劝上两句，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起那话头，索性专心做活儿。
这做丫头一门心思的做活，过了好一会儿，冷不丁的一瞧，只看那门口来了个人，她只当是元阳姨娘回来了，便更是头也不抬，只专心干活。
“痣姑娘怎地不出去走走？”米儿笑着进了院子，瞧见痣丫头站在院子当中，便又笑道：“今日这天气正是适合出去走走，奴婢陪着姑娘出去逛逛去。”
那做活的丫头赶忙抬起头去看，面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张了张口，到底不愿多事，于是又低下头做活。
痣丫头不动，只口中讷讷道：“这院里头也有日头，奴婢在这里站上一会儿，也使得的。”
“奴婢都找上门来了，痣姑娘总不好扫兴。”米儿欢欢喜喜挽住痣丫头的胳膊，只听着“咣当”一声，一个香炉落到了地上，青瓷的香炉落了地，就摔得粉碎，洒了一地的香灰。
“这是做什么？”米儿吓了一跳，“痣姑娘怎地还抱着个香炉？”
“没怎么……”痣丫头脸色发白，赶忙蹲下身子去捡，一时手忙脚乱，手上被瓷片划破了口子，登时就淌了血。
“痣姑娘……”米儿焦急道：“痣姑娘怎地划破了手，赶紧拿帕子包起来。”她说着，就摸出个帕子，只把那帕子仔细擦了擦痣丫头的手，而后又看着那小丫头，“还不快些去找些止血的草药去！”
“不用了……”痣姑娘抿了抿嘴，给了米儿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不过是破了个口子罢了，奴婢不碍事的。”
“你怎地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米儿又去看痣丫头的手，那厢抬头一看，只看着痣丫头眼眶发红，像是要哭，于是米儿口中又安慰道：“这手破了，定然疼得紧，你且忍忍，咱们这就去找府里头的郎中去。”
那做活的丫头本已起了身，这厢瞧见米儿陪着痣姑娘出门去了，她先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是不用舔着脸去找止血的草药了，她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哪里有什么脸面在府里头随意走动？不过这丫头方才松了一口气，那厢就瞧见了地上摔碎的香炉。小丫头的心里头又害怕起来，只怕元阳姨娘回来，如何解释这破了的香炉。
她心里头越想越害怕，索性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后院儿，合着后院的厢房也要仔细打扫一番。她既到了后院，那前院儿出了什么事情便也不关她的事情了，至于碎了的香炉，即便是起了火那也烧不到她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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