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林尘捏文件袋的指节泛白。
副驾的方正连按三下喇叭，仓库卷帘门应声升起，冷白的灯光劈头盖脸砸下来——这是他们临时租下的旧钢材仓库，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油桶，水泥地面还留着叉车压过的痕迹。
"伤口怎么样？"苏璃从阴影里走出来，发梢沾着未干的水珠，显然刚洗过脸。
她的目光先扫过林尘左肩渗血的布条，又落在他怀里的文件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银链——那是她召唤体系的核心法器，林尘记得她紧张时总会这样。
"武神血脉的自愈比创可贴管用。"林尘扯出个笑，却在递文件袋时顿了顿。
文件袋边角的微型定位器硌着掌心，那是苏璃三天前塞给他的，此刻像颗滚烫的小太阳，"墨青说坐标可能有问题，你得仔细看。"
苏璃接过文件袋的瞬间，林尘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这是她调配的防咒香，每次处理黑渊的东西都要熏一遍。
她转身走向长条桌时，发尾扫过他手背，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先处理伤口。"岳山从墙角搬来塑料凳，他的唐装袖口沾着星点血迹，应该是刚才在基地外清理漏网之鱼时留下的。
这位武术世家传人总带着股老派江湖气，此刻却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我奶奶传的金创散，比系统愈合慢，但能去毒。"
林尘这才想起左肩的伤口——刚才在基地只顾着警惕白无常的后手，现在被冷风一吹，火辣辣的疼突然窜上来。
他扯掉浸透血的布条，露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岳山倒出半瓶药粉，指尖在伤口上方三寸处虚按，内劲裹着药粉精准落进伤口，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黑渊的毒针淬了曼陀罗根。"岳山拧紧药瓶，"刚才在围墙外截住个漏网的，审出来的。"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正在拆文件袋的苏璃，"那丫头要是中了这毒......"
"她不会。"林尘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沉了三度。
苏璃拆文件袋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但林尘看见她握着银链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血祭启动日：七月十五。"方正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位戴金丝眼镜的科研员正趴在桌上，文件纸被他翻得哗啦响，"这里详细记录了黑渊用次元裂缝能量喂养三头犬图腾的过程，还有......"他的指尖停在某页，喉结滚动两下，"他们需要七处'九阳之源'作为钥匙，每处对应一个二次元世界的核心能量点。"
"所以墨青给的坐标是其中一处？"林尘凑过去，看见纸上画着扭曲的星图，旁边用红笔标着"废弃工厂·北郊"。
苏璃突然把银链按在文件上，链坠发出幽蓝的光。"不对。"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这坐标被下了混淆咒。"她抬头时眼底泛着微光，那是召唤体系启动的征兆，"我用式神查过，真正的九阳之源应该在......"
"等等。"方正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眼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你看这里。"他指着文件最后一页，上面用极小的字体写着："若坐标暴露，启用备用方案——以活人血祭激活伪坐标，引敌入瓮。"
林尘的后颈瞬间绷紧。
他想起墨青递文件时说的"坐标可能有问题"，想起文件袋上那个微型定位器——苏璃早料到黑渊会设局，所以提前埋了标记。
现在想来，墨青说"引开追兵"时眼里的释然，或许不只是为了赎罪，更是为了给他们争取识破陷阱的时间。
"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岳山捏着唐装盘扣的手青筋暴起，"用九阳之源当饵，等我们自投罗网。"
"但饵里也有真东西。"苏璃的银链突然发出蜂鸣，链坠在"北郊废弃工厂"几个字上划出灼痕，"混淆咒的破绽在这里。
黑渊的术士水平有限，真坐标被藏在伪坐标的阴影里——就像皮影戏的影子，得用阴阳眼才能看清楚。"
方正推了推眼镜，从背包里摸出台笔记本电脑。"我之前破解过黑渊的加密系统，或许能......"
"没时间了。"林尘打断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七月十四，23:17。
距离血祭启动日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转向岳山，"你跟我去北郊。
苏璃，你留在这里用式神追踪真正的坐标，方正负责破解加密文件，有情况立刻联系。"
岳山起身时，唐装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小团灰尘。"我车里有改良过的黑驴蹄子，对付咒术管用。"他拍了拍腰间鼓起的布包，又看向苏璃，"丫头，要是发现什么不对......"
"我有召唤体系。"苏璃低头整理文件，发顶翘起的碎发在灯光下泛着金，"你们只要记住，黑渊的陷阱再深，也深不过他们对次元能量的贪婪。"她突然抬头，目光像两把淬过冰的刀，"林尘，若真遇到血祭阵......"
"我会把他们的阵眼砸成渣。"林尘活动着指节，拳套内侧的防滑纹蹭得掌心发痒。
他抓起桌上的止戈剑——墨青留下的乌鞘剑，剑鞘上的云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仓库外的风突然大了，卷帘门被吹得哐当响。
林尘走到门口时回头，看见苏璃正把银链按在文件上，蓝光顺着链身爬满整张桌子；方正的键盘声像机关枪，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青；岳山在检查唐装里的暗袋，摸出枚刻着八卦的铜铃，轻轻摇晃两下，铃音清越，压过了风声。
"走。"岳山把铜铃塞进林尘手里，"遇到阴阵就摇这个，我奶奶说能破百邪。"
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
林尘踩着满地碎砖走向停车区时，后颈的血脉又开始发烫——那是武神血脉在预警。
他摸了摸怀里的止戈剑，剑鞘传来细微的震颤，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北郊废弃工厂的轮廓已经在前方浮现，生锈的烟囱戳破夜空，像根指向地狱的手指。
林尘听见岳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沉稳，有力，像敲在他心尖上的鼓点。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着某种腐烂的甜——那是黑渊血祭阵特有的味道。
林尘握紧铜铃，指节泛白。
他知道，今晚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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