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停了,密室里的光也暗了下来。
青铜铃铛落在石台中间,表面的纹路不再闪动。李沧澜的手还举在半空,掌心那道金色的疤慢慢变凉。但他体内的混沌灵窍却轻轻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不是记忆,也不是力量,而是一种很古老的感觉,像是血脉在回应什么。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又很强。他手指收紧,指节发白,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那股震动从丹田升起,顺着身体往上走,最后集中在眉心。他的呼吸变慢,心跳变重,每一下都像敲鼓,声音在脑子里回荡。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三年前,他在北荒雪原捡到一块破旧的玄鳞后,就开始做同一个梦:一座黑塔,一条血河,还有一个穿火袍的人站在桥上,背对着他说:“时辰未至。”
他以为那是幻觉,是太累产生的错觉。但现在,铃声刚停,四周安静下来,那种感觉又来了,比以前更清楚,更真实。它不再是梦里的话,而是来自身体深处的反应——他的血脉在苏醒,命运的大门正在打开。
叶清歌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寒渊剑还在鞘里,但她握剑的手更紧了。她的手指发白,呼吸很轻,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她一向冷静,杀过很多人,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可这一次不一样。
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压力,不是灵气波动,也不是杀气外泄,而是一种“存在”的变化。就像平静的湖底浮起一具古尸,还没睁眼,水就已经冷了。
她悄悄移动脚步,摆出攻守兼备的姿势。右脚后退半步,重心下压,左手虚扶剑穗,右手稳握剑柄。这是她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赢。
但她知道,这一战可能没法靠杀人解决。
林雪薇靠着墙,手里拿着一块残玉碎片,青光微弱,像风中的小火苗。她低着头,眉头皱着,正用神识探查周围。这玉是师父临死前给她的,说是能感应“未断的因果”。现在它一直在抖,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哭。
她的神识像细线一样钻进地面,顺着砖缝延伸。很快,她看到了——地下有许多符文连成一张网,像活的一样跳动,每一次跳动都放出一点点能量,像是某个阵法在慢慢启动。
而这阵法的核心,就在他们脚下。
“刚才……是不是动了?”林雪薇小声问。
没人回答。
但他们全都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确实震了一下。不是地震那种乱晃,是有节奏的,像心跳。一下,两下,缓慢而沉重,仿佛整座遗迹是一具埋在地下的巨大身体,现在正睁开眼睛。
李沧澜低头看自己的手。门上还留着他的血手印,和他掌纹完全吻合。这是他用自己的血打开封印留下的痕迹,每一根线条都和门上的古老文字对得上,就像钥匙插进锁孔。门后的通道一片漆黑,没有风,也没有声音,但空气中有一股味道,像烧完纸的灰,又有点像铁锈的腥味。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味道冲进鼻子,直通脑海,让他突然看到一幅画面:一个黑袍老人跪在祭坛前,双手捧着一块金骨,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火光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字,竟和他掌心的金疤一模一样。
他猛地睁眼,额头出汗。
这不是记忆,也不是做梦,而是某种跨越时间的信息。像是有人在他的灵魂里刻了印记,等条件满足就自动显现。
他往前走了一步。
咔。
脚落地的瞬间,两边墙上的壁画亮了。
不是整幅画亮,是画中人物的眼睛,一个个泛出紫光,全都看着他们。那些眼睛各不相同:有人的,有兽的,还有不像人也不像妖的异瞳,每一双都在黑暗中静静注视,好像已经等了千年。
叶清歌本能地伸手护住林雪薇,把她往身边拉了半步。她不信鬼神,但修道的人都知道,死后还能留下执念影响现世的,要么是极强的大能,要么是怨恨极深。而这些壁画的眼神,既不凶,也不善,只有冰冷的审视,像是在测试他们够不够资格。
“别看。”李沧澜突然说,“看哪儿就往哪儿走,别回头。”
三人立刻排成一列,慢慢向前走。通道不宽,只能并肩两人,头顶有凹槽,嵌着几颗蒙尘的夜明珠,光线昏黄,照得人脸发青,影子也被拉长扭曲,像鬼影乱舞。
林雪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影子比实际高很多,肩膀耸起,手臂张开像爪子,像有鬼附身。她心里一紧,赶紧收回目光,紧紧握住残玉,借它的光稳住心神。
墙上的画越来越清楚。
战争、倒塌的城池、坠落的巨兽,还有跪在地上大喊的人群。一幅接一幅,像一部无声的历史,讲的是早已消失的灾难。其中一幅画里,有个背影穿着和李沧澜一样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断剑,正走向一扇门。
那人披着黑色战袍,肩甲碎了,左臂缠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但脚步坚定。他身后的天空中,九颗星连成一线,血月当空,天上裂开一道大口,黑雾像触手一样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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