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色吊带换成了试穿的鱼尾裙,裙摆的碎钻像撒了满地的星子,可背后朋友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变得像隔着层水。
哥哥们的反常,朋友们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线索……沈梦雪抬手抚上颈间的银链,那是二哥送她的成年礼,据说能感知危险。
此刻,链坠的温度,正一点点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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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的药圃里,晨露还挂在灵草的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曲湘檀站在花丛中,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扫过沾露的龙胆草,手里正拈着朵淡紫色的桔梗。
她眼上的素纱轻轻晃动,遮住了棕色的瞳仁,却遮不住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
沈梦雪站在石径上,红色玛丽珍鞋的鞋跟陷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今日的高马尾松了些,红色蝴蝶结垂在肩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看着曲湘檀将桔梗插进竹篮,篮里已有不少时令花草——虞美人的红、勿忘我蓝、还有几枝缠绕的常春藤,都是当年那顶花环里有的品种。
“沈小姐看看可有喜欢的花。”
曲湘檀的声音像浸过晨露,温和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转身时,广袖带起的风拂过沈梦雪的发梢,“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送了你一顶花环却被你弄坏了。”
沈梦雪的指尖猛地收紧,攥住了蛋糕裙的蕾丝花边。
她想起那时自己刚发过一次病,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尽,抬手打翻花环时,曲湘檀眼上的纱巾都被花枝勾落了半角,露出的棕色瞳孔里,满是无措的惊惶。
“现在我打算重新送您一个。”
曲湘檀已将篮里的花编成环形,常春藤的藤蔓在她指尖灵活地缠绕,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药圃深处的石屋里,还亮着盏孤灯,窗纸上映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昨夜未收的实验器皿——那绝不是制作镇灵环的工具。
沈梦雪的目光落在曲湘檀编花环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却有层薄茧,是常年研磨药材磨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昨夜路过石屋时,听见里面传来“咕嘟”的声响,还夹杂着某种金属碰撞的轻响,绝不是熬药该有的动静。
“不必了。”
沈梦雪后退半步,高马尾的蝴蝶结扫过肩头,“我对花草过敏。”
这话半真半假,她只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温和编花环的曲湘檀,和那个彻夜待在石屋里研究未知事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时,竟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曲湘檀编到一半的花环顿在半空,素纱后的眉头似乎微微蹙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是我唐突了。”
她将未完成的花环放在石桌上,转身时广袖扫过灯台,灯芯爆出个火星,恰好照亮石屋门缝里透出的微光——那光的颜色,是极深的紫,绝不是寻常烛火该有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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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烫,沈梦雪踩着红色玛丽珍鞋,鞋跟敲出的“嗒嗒”声在巷子里荡开。
她解开高马尾的丝带,及踝的长发瀑布般散开,扫过红色开衫的下摆——终于能躲开那些没完没了的“这件礼服衬你”“这对耳环配你眼睛”,连空气都变得松快些。
巷口卖糖画的老汉正在熔糖,金黄的糖浆在青石板上拉出细长的丝,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过来。
沈梦雪刚要走上前,脚踝突然被什么轻轻一绊,身子猛地晃了晃,手忙脚乱扶住旁边的胭脂铺柜台,指尖蹭到一盒正红色的胭脂,染上点刺目的红。
“雪儿!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惶传来,沈梦雪抬头时,撞进大舅凤斯年桃花眼里的惊慌。
他平时总松垮的衬衫今日扣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此刻正半蹲下身,大手紧张地攥着她的手腕,指腹的薄茧蹭得她皮肤发痒。
被他一把推开的凤晴安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栀子花灯笼滚到沈梦雪脚边,竹骨磕在鞋跟上发出轻响。
小姑娘眼圈瞬间红了,瘪着嘴不敢哭,粉色的裙摆沾了点尘土,像朵被雨打蔫的花。
“让你看路没听见吗?差点绊到你姐姐了!”大舅的声音陡然拔高,平时吊儿郎当的调子此刻透着罕见的严厉。
沈梦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后腰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
二舅凤嘉容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平日里总带着戾气的脸上竟没了阴鸷,只是眉峰拧得死紧,低声道:“站稳了。”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练剑时的薄茧,触到她蛋糕裙的蕾丝时,动作倏地顿了顿,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她这才发现,巷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三舅凤子昂背着手站在胭脂铺门口,宽肩把巷口的光都挡了大半,剑眉下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脚踝,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受伤。
五舅凤文栋蹲在地上,正用雪白的手帕擦着凤晴安沾了灰的裙摆,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不丁扫过那只滚落在地的灯笼,瞳色浅得像蒙了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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