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八卦炉残片里的混沌烛火正烧得跟开了锅的糖浆似的。
顾青崖感觉自己像根被扔进油锅里的油条，在火里翻来覆去地炸，连眉毛都快被烧没了。他刚想抬手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就看见自己的胳膊化成了半透明的琉璃状，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竟是咕嘟咕嘟冒泡的青铜汁 ——
好家伙，合着老君这炉子不是炼丹的，是炼铜火锅的！
“我说老倌儿！”青崖扯着嗓子朝炉外喊，“您这烛火该不是拿归墟的混沌屎尿熬的吧？咋闻着一股红烧祖巫的味儿！”
话音未落，炉壁突然渗出一行青铜小字：“闭嘴！再叨叨把你炼成炉灰喂牛！”青崖吓得一缩脖子，这才发现炉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个字都在贪婪地吸收他身上的火气。
正琢磨着这些符文像不像村口王寡妇烙的葱花饼，后颈突然一阵刺痛 —— 那只被他忘在脑后的光阴蛊，竟从皮肤里钻了出来，虫身裹着火焰纹路，活像根烧红的绣花针。
蛊虫在烛火中滴溜溜一转，突然炸开一团光幕，青崖眼前猛地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青铜荒原上，远处矗立着用封神榜残片砌成的墓碑林。
“哟呵，这是哪路神仙的乱葬岗？”青崖踢飞一块刻着“申公豹”字样的碑石，却见石头底下爬出只巴掌大的青铜龟，龟壳上刻着“因果已定，天命难违”八个字。
他刚想踩死这碍眼的玩意儿，身后突然传来冷笑：“踩吧，踩碎了这龟壳，你也就踩碎了自己的来路。”
青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披青铜甲的身影站在墓碑林深处，手里攥着燃烧的封神榜，榜文上的字迹竟在不断变换 —— 前一秒是“火部正神红孩儿”，后一秒就变成“补天石顾青崖”。那身影缓缓转身，甲胄缝隙里渗出的不是血，竟是凝固的光阴蛊 —— 正是他的未来身！
“你是谁？”青崖下意识握紧拳头，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燎原槊不知何时不见了。
未来身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青铜牙：“我？我是你补完天后的样子。瞧瞧这甲胄，是用三千截教仙魂熔的；瞧瞧这封神榜，是拿归墟之眼的青铜树刻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榜文，火焰顺着纹路爬上青崖的裤腿，“好看吧？”
青崖被烫得跳脚，慌忙拍打火苗，却发现火焰碰过的地方长出了青铜鳞片。
他突然想起老君说的“火锻己身”，顿时后脊发凉：“你是说... 我补了天，就得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未来身哈哈大笑，封神榜突然化作万千青铜剑，插在青崖四周，形成个密不透风的剑阵。
“人不人鬼不鬼？”未来身踱步到他面前，甲胄上的光阴蛊突然亮起，映出无数画面 —— 铁扇公主在芭蕉洞垂泪，牛魔王残魂在火焰山化为飞灰，火鸦遗族被青铜律烧成焦炭。“瞧见没？这就是你不补天的下场。归墟一炸，三界变铜汤，你那些破朋友全得变成炉渣！”
青崖看着画面里离朱被青铜锁链穿胸而过，白芷为护他被光阴烛烧成灰烬，只觉心口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
他猛地冲向未来身，拳头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你骗我！老君说补天是重织天道，不是让我当刽子手！”未来身冷笑一声，封神榜突然卷成青铜鞭，狠狠抽在他背上。
“重织天道？”未来身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鸿钧老儿摆了亿万年的棋盘，是你说重织就重织的？你以为自己是盘古再生？告诉你吧，等你把归墟一补，天道照样拿你当塞子用，用完了就扔进封神榜当镇纸！”
说着，他指了指青崖后颈，“瞧见这鳞片没？等你补完天，整个人都会变成青铜树的根须，永世不得超脱！”
青崖下意识摸向后颈，果然摸到一片滚烫的鳞片，鳞片上刻着“天命”二字。他突然想起渔村老艄公临终前的话“火鸦... 自由”，又想起铁扇公主玉简里的“西行路未尽”，心中猛地一震：“不对！如果天命就是变成青铜树，那铁扇娘娘为啥要留舆图？那老艄公为啥要喊自由？”
未来身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青铜甲胄上的光阴蛊闪烁不定：“那是他们傻！是你傻！你以为红孩儿分化出你这补天石，是为了让你逆天？错了！他是知道天道不可违，才让你当这个替死鬼！”
说罢，封神榜突然爆发出万道金光，将青崖死死钉在原地。
“替死鬼？”青崖看着未来身甲胄上倒映的自己，那张脸明明和他一模一样，眼神却冰冷得像归墟的海水。他突然想起在炉中看到的截教仙魂，想起虬首仙说过“封神榜锁的不是仙魂，是自由”，顿时恍然大悟，“你不是未来的我，你是天道塞在我心里的蛊！是光阴蛊催生的心魔！”
未来身闻言大怒，青铜甲胄寸寸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光阴锁链：“就算是心魔又如何？你敢说你没想过放弃？没想过把这破石头扔进归墟，自己躲到渔村当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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