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再次调侃，试图冲淡话语中的沉重。
“恐怕事实正如你所料。”
刘凌霄微微颔首：“先静观其变吧。站在人类整体存续的角度，我们其实不怕任何一方实力增强。毕竟，面对变异兽这个共同的大敌，人类总体实力依然处于下风，每增强一分都是好的。”
“道理是没错，”陈逸飞眉头紧锁，忧虑更深一层，“可就怕他们实力暴涨之后，野心也跟着膨胀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别忘了，他们旁边还有个孤悬海外、实力相对薄弱的‘自由之城’！一旦他们成功消化了欧罗巴，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这个近在咫尺、资源丰富的‘肥肉’。吞下自由之城，再加上欧罗巴的底蕴……”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一个总人口突破十亿，坐拥欧亚大陆庞大资源和完整工业体系的超级帝国，将会瞬间成型。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资源有资源……到了那时，他们的野心会止步吗？”
他直视着刘凌霄：“局长，您说，他们的目光，会不会最终落到我们、小东洋，还有安南身上？”
刘凌霄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陈逸飞的推演逻辑清晰，可能性极高。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危险的连锁反应，极有可能发生。
“你的意思是……”刘凌霄眼中精光一闪，“我们应该加大对自由之城的军事援助力度？让他们成为一颗足够硬的钉子，牢牢钉在欧罗巴旁边？”
“正是如此！”陈逸飞用力点头，“只要自由之城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就能把北极熊（或那个潜在的新帝国）的扩张野心，死死挡在欧罗巴的范围之内，无法轻易向东、向南延伸！所以，对自由之城的军事援助，不是锦上添花，而是迫在眉睫的战略需要！”
刘凌霄迅速权衡利弊，很快做出了决断：“你说得对。我会立刻派人秘密与他们高层接触，深化合作。关于之前谈妥的武器装备交易，可以给他们更优惠的条件，甚至考虑延期付款或资源置换。”
另外……”他略一沉吟，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对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出口限制，也可以适当松动。我们可以有控制地提供一部分，确保他们拥有足够的威慑力用于‘自保’，但数量要严格限制，确保其‘进攻不足’，无法构成对外扩张的矛头。”
他阐述着自己的战略思路：“核心就是两个字：平衡！让蓝星上残存的几股主要人类势力，在互相牵制中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
只要这种平衡能维持下去，人类就能在夹缝中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时间，积蓄力量，共同面对真正的灭顶之灾——变异兽潮。这，才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说到这里，刘凌霄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慨：“其实，眼下的局面，已经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好太多了。还记得灵气复苏刚爆发时，我们最悲观的设想吗？”
他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那段黑暗混乱的岁月：“那时，我看着各国混乱不堪、近乎绝望的应对，几乎以为人类文明的火种会迅速熄灭。谁能想到，时至今日，蓝星上竟然还有大半人类顽强地幸存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他们之间依旧有争斗、有算计，但无论如何，每一个幸存者聚集地，每一支人类武装力量，都是对抗变异兽、延续文明不可或缺的一份力量。”
“吃饭了！”刘明韵清亮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打破了两人间沉重的气氛。
“走吧。”刘凌霄率先站起身，向餐厅走去。陈逸飞落后半步，紧随其后。
餐厅里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陈逸飞夹起一个饱满的饺子，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烫得他直吸凉气，却仍忍不住大声赞叹。
“嗯！香！太好吃了！天天啃那些能量充足但味同嚼蜡的变异兽肉排，我都快忘了咱们华夏美食真正的滋味是什么了！”
“谁说不是呢，”刘凌霄也斯文地咬了一口，细品着馅料的鲜美，“我算是地道的南方人，以前过年才吃顿饺子。没想到在这末世里，最先让我魂牵梦绕、彻底‘沦陷’的，反而是这一口饺子。”
他的吃相比陈逸飞斯文许多，一口饺子分作两口。
陈逸飞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笑着接话：“局长，这您就外行了。饺子这宝贝，早就突破南北界限了！只要是炎黄血脉，骨子里就刻着对这口团圆滋味的喜爱，是咱华夏人共通的‘胃’的乡愁！”
刘凌霄看着碗中热气腾腾的饺子，眼神变得柔和而深远，轻声感叹道：“真希望……有一天，咱们华夏的每一个老百姓，每顿饭都能安安稳稳地吃上他们想吃的饺子。不必再为生存发愁，能尝到这份最朴素的幸福。”
“会的！一定会的！”
陈逸飞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要我们能不断地从变异兽手里，从沦陷区里，把土地、把资源、把生存空间‘抢’回来！局长的这个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抢？”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疑惑响起。是小儿子刘骏标，他仰着小脸，不解地看着陈逸飞。
“陈叔叔，为什么要‘抢’啊？我们老师说过，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孩子的世界里，规则简单而分明。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哥刘骏驰就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板起小脸，学着大人的口吻教训道：“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子别乱插嘴！”
小小年纪，却已隐隐有了兄长的威严。刘骏标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不敢再造次。
“哎！骏驰，别吓着弟弟。”
陈逸飞连忙摆手，脸上反而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笑容，他放下筷子，看向两个孩子。
“骏标问得好！既然你问到了，陈叔叔就好好给你讲讲这个‘抢’字，在现在这个世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神情认真起来，试图用孩子们能理解的语言，解释这个残酷末世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你们知道《进化论》吗？那里面有一句话，说得特别透彻，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去‘抢’——那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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