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杯子“哐当”一声落回台面，冰块再次哗啦作响，仿佛刚才那诡异的悬浮从未发生。
但门外的光恰好穿过玻璃，清晰地照亮了那短暂一瞬的异象。雷公脸男人和他身后那个举着“BP机”的干瘦小弟，四只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地盯住了那只落回台面的雪克杯，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贪婪？
雷公脸男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异色，重新板起脸，指着唐棣，嗓门更大了，带着一种“人赃并获”的得意：“看见没？！还敢狡辩？！非法聚灵！证据确凿！念你初犯，罚款五千！现金、扫码都行！立刻！马上交钱！不然，”他狞笑一声，又重重拍了一下吧台，“立刻查封你这黑店！”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唐棣脸上。矮胖小弟立刻把票据本往前一递，手指头点着空白处：“这里！签字！快点！”
店里一片死寂。只有那破旧空调还在徒劳地呜呜作响。吊带衫女孩大气不敢出，眼神惊恐。
唐棣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雷公脸男人那身滑稽的廉价西装，扫过他额头渗出的汗珠，扫过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的手指，最后落回他那张努力维持威严的雷公脸上。唐棣忽然微微歪了下头，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懒散。
他没有去看那本递到眼前的罚单，反而慢吞吞地弯下腰，在吧台下方一阵摸索。
“监察队？”唐棣的声音响了起来，语调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直起身，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破旧的电击棒。黑色的塑胶外壳磨损得厉害，露出底下灰白色的塑料本体。棒体上还有几道可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的焦痕。尾部的充电口锈迹斑斑。此刻，那电击棒顶端的两个金属电极之间，正跳跃着几缕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蓝白色电弧，发出滋滋啦啦的、如同劣质收音机信号不良般的细碎声响。
唐棣的手指随意地搭在开关附近，却没有按下去。他只是用那根滋滋作响的破旧电击棒，漫不经心地轻轻敲了敲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发出“啪啪”的轻响。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雷公脸男人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眼神，用一种纯粹是闲聊的口吻，慢悠悠地问：
“哦？罚款啊……行。不过，容我先打听个事儿？”
他顿了一下，那滋滋的电弧声在突然变得极度安静的奶茶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们这‘监察大队’的工资……”唐棣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滋滋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却又锋利得像冰锥，“……玉皇大帝陛下那边，还发得出来吗？”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了点，像是在分享一个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眼神却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入雷公脸男人的瞳孔深处：
“听说……”
“咱仙界……好像破产清算了？”
“哐当！”
雷公脸男人身后，那个矮胖小弟手里的票据本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地上。干瘦小弟举着“BP机”的手僵在半空，屏幕上的红灯停止了闪烁，死机了一般。
而为首的那位“雷公”，脸上所有的血色，在唐棣吐出“破产清算”四个字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褪得一干二净！他那张本就古铜色的脸，此刻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死灰般的惨白，嘴唇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浓密的眉毛剧烈地抖动，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唐棣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
“你…你…你……” 雷公脸男人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带着剧烈颤音的单字。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脚下不由自主地“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后背“砰”一声撞在了玻璃门上，震得那串贝壳风铃又是一阵惊恐的乱响。
“——你怎么知道？！” 一声变了调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不见底恐惧的尖利质问，终于撕裂了奶茶店里凝固的空气，尖锐地刺了出来。那声音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洪亮和威慑，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慌，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最禁忌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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