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金霞城，寒风料峭，却难掩节前的喧嚣。各色灵材铺子张灯结彩，修士凡人为置办年货、兑换灵石而摩肩接踵。我与爱妻青青，依旧白龙鱼服，漫步于繁华的“万宝街”。腰间同心玉符温润，灵液杯中新凝的露珠剔透，映着满街的流光溢彩。青青袖中红颜榜光华隐现，捕捉着这座巨城在年关将至时特有的、混杂着喜悦与焦躁的庞杂气息。
行至街中，一座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的七层楼阁矗立眼前，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万宝楼”。此乃金霞城乃至南境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商号，集典当、拍卖、灵材交易于一体，财雄势大，信誉卓着。楼主复姓百里，单名一个“睿”字，是城中公认的商界巨擘，为人精明却不失宽厚。
正当我与青青驻足欣赏其门庭气象时，楼内忽地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门前的祥和。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混账东西！空手就想来赎当？还口出污言！当我万宝楼是什么地方！”
只见万宝楼宽敞的一楼大厅内，几名身着统一法袍、气息精悍的护卫（司典者），正围着一个身材瘦削、面色蜡黄、眼神却异常狠厉的中年修士。那修士衣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修为不过筑基中期，此刻却梗着脖子，对着护卫和柜台后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破口大骂：
“放屁！老子前日明明将祖传的‘青蚨法袍’和‘冰蚕絮衣’押在此处，换了三十枚中品灵石！说好今日赎回，怎地就不认账了？定是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老子落魄，想昧了我的宝贝！今日不还我东西，老子就拆了你这破楼！”
被辱骂的管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修士对匆匆从内堂走出的百里睿楼主道：“楼主！您来得正好！此人姓刘名三，三日前确来典当，押了一件寻常道袍和一件旧絮衣，只换了五枚下品灵石！契约玉符在此，灵纹清晰！今日他空手而来，非说押的是价值连城的‘青蚨法袍’与‘冰蚕絮衣’，还索要三十中品灵石！分明是存心讹诈，无理取闹！” 管事手中举起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玉符，上面契约条款清晰可见。
围观者议论纷纷，大多指责那刘三无理取闹，竟敢在万宝楼撒野。刘三却愈发激动，唾沫横飞，言语更加不堪入耳，甚至隐隐有灵力波动，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护卫们灵力暗涌，眼看就要动手将其叉出去！
百里睿楼主，一位须发微霜、面容儒雅的老者，抬手制止了护卫和管事的进一步动作。他并未动怒，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他缓步走到刘三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蜡黄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闪烁着疯狂与绝望的眼睛，又看了看管事手中的契约玉符。
“刘道友，稍安勿躁。”百里睿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竟让刘三狂暴的气息微微一滞。“岁末天寒，道友急着用灵石过年，老夫明白。”
他转向管事，吩咐道：“去库房，将刘道友三日前所押之物取来。”
管事虽不解，但不敢违逆，很快捧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件半旧的靛蓝色普通道袍和一件洗得发白的棉絮内衬。
百里睿指着那件棉絮内衬，温言对刘三道：“此絮衣虽旧，然内蕴一丝暖阳草絮，于这数九寒天，御寒护体，却是不可或缺之物。” 又指着那件靛蓝道袍：“此袍式样虽简，浆洗得干净，年节走亲访友，穿着亦算得体。道友不妨先取回这两件，贴身穿用。至于其余…皆为身外之物，年关事忙，留待日后闲暇，再来商议不迟。”
百里睿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亲手将道袍和絮衣拿起，递向刘三。
刘三愣住了，他死死盯着百里睿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又看看递到眼前的旧衣，脸上疯狂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茫然，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把抓过那两件旧衣，狠狠瞪了周围人一眼，低下头，挤开人群，嘿然而去，背影仓惶。
围观人群发出嗤笑，只当百里楼主宅心仁厚，不愿与疯汉计较，花钱消灾，买个清净。管事也松了口气，低声抱怨：“楼主，这…何必便宜了那无赖？”
百里睿只是摆摆手，脸上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他转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外围的我与青青，微微颔首致意。
青青袖中红颜榜微光一闪，一缕神念传音于我：“夫君，那刘三…不对劲。其周身死气缠绕，生机如风中残烛，非仅落魄之相，更像是…身负剧毒，命不久矣！其狂态，七分是真绝望，三分是刻意伪装的癫狂！”
我微微点头，心中了然：“且看后续。”
当夜，金霞城西一处破败的修士客栈“悦来居”，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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