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
这两个字如同一盆冰水，从江淮安头顶浇下，让他瞬间打了个寒颤。
他望向穆清婉，眼神里满是惊骇。
穆清婉已无暇他顾，脑中只剩一个地方——藏书阁！
她猛地转身向外冲去，只留下一句：“这里交给你了！”
江淮安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咽下所有话语，转身再次投入到不断涌来的病患之中。
国公府，藏书阁。
她熟络地奔向二楼深处，那些被她单独归置出来的医书古籍。
《毒经》、《奇症汇编》……她指尖飞快地划过一册册前朝手札，目光搜寻着任何与当前症状吻合的记载。
汗珠沿着额角滑落，滴在泛黄纸页上，洇开一个模糊的墨点。
终于，在一本名为《南蛮异闻录》的残破古籍中，她找到了线索！
书中以古拙字体记述，数百年前南蛮之地曾爆发一场“恶瘴”。
其症状描述与京中此刻的怪病几乎一般无二！
更重要的是，书中明确记载，那场“恶瘴”的源头，是蛮族内斗，其中一方在敌对部落的主要水源里，秘密投入了用“腐尸草”与“断肠花”等数种剧毒炼制的药剂，最终导致了近乎灭族的大瘟疫！
水源！投毒！
穆清婉指尖冰凉，胃里一阵翻腾。
她几乎能嗅到书中文字透出的血腥气，眼前闪过岐黄轩里那些痛苦挣扎的面容。
“灭族”二字带来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扶住身后的书架，才勉强站稳。
不行，必须立刻告诉萧祁！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合上古籍，冲出藏书阁，直奔萧祁所在的院落。
萧祁正听属下汇报城中疫情，面色凝重。
见穆清婉脸色煞白闯入，他立刻挥手屏退左右。
“二表哥！”穆清婉声音发紧，将古籍发现与自己的推测飞快复述，“京中各坊市饮用水源，尤其是城西、城南最初发病区域的水井、河道，必须立刻派人暗中排查！”
萧祁听罢，脸色骤然铁青。
水源投毒……若此事为真，其背后牵扯的阴谋足以倾覆一切！
“好大的手笔！”他牙关紧咬，眼中寒芒闪动，“此事非同小可，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恰在此时，张嬷嬷派人来传话。
老夫人今日精神好了许多，用了表小姐新送的安神香囊，夜里睡得踏实，白日也能进些米粥。
这消息让穆清婉紧绷的心弦稍松，也更确定了香囊与奇楠香相冲的判断。
老夫人的好转，反证了之前的病因。
萧璟……这个名字在她心头掠过一丝阴霾。
但眼下，席卷全城的疫情更为紧迫。
“二表哥，府里也要加强防范。”
穆清婉看向萧祁，“虽不知病邪具体如何传播，但以防万一，最好暂时隔离各院，食水用度专人负责，严格检查，减少不必要走动。”
“我明白。”萧祁点头应下。
“你那边……”他看向穆清婉，带着担忧，“岐黄轩是风口浪尖，你自己千万小心。”
穆清婉应了一声，正要离开。
“呦，这不是咱们国公府未来的女神医穆姑娘吗？怎么有空回来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萧煜和萧芷柔并肩走来。
萧芷柔一身簇新锦缎，珠翠环绕，比上次更显张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萧煜则依旧是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听说表妹不住府里，反倒跑去那肮脏药铺跟死人臭气为伍，真是……有志气。”
萧芷柔掩唇嗤笑，眼神轻蔑地扫过穆清婉略显风尘的衣着。
萧煜附和：“就是！有些人天生劳碌命，放着清福不享，非要抛头露面。表妹还是顾好自己吧，别到时候岐黄轩的人都死绝了，你还在这儿瞎忙活。外面那些贱民，染了病就只能等死。”
穆清婉冷眼看着他们。
这两人身处疫区中心，脸上竟无半点恐慌，反而精神奕奕，那份有恃无恐透着古怪。
“京城凶险，两位还是少出门为妙。”穆清婉懒得与他们纠缠，丢下一句便转身急步离开。
“你！”萧芷柔被她的无视气得跺脚。
穆清婉回到岐黄轩时，情况比离开前更加严峻。
新的病人源源不断送来，有限的空间挤满了人，空气中血腥与恶臭愈发浓重。
许医师和江淮安等人已是筋疲力尽，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与隐隐的绝望。
“这样不行！”穆清婉看着混乱的场面，立刻做出决断，“必须把病人分开！”
她指挥着还能动的伙计和家属，重新规整药堂内外。
“所有新来的、症状较轻的，安置在外院通风处！”
“高热呕血、病情危重的，集中到内堂后院，单独隔开！”
“接触过重症病人的家属医者，进出更换外衣，用烈酒或艾草熏洗双手！”
这便是穆清婉结合古籍记载与当前状况，临时想出的“隔离法”。
虽简陋，却是当下阻止病邪蔓延的最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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