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卷
第3章 月蚀之择
林悦的指尖在朱砂上悬停，颤抖得像是风中的残烛。
油纸上的"以容器为引"五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烫，
耳边还回荡着小竹第一次叫她姐姐时，那声带着试探的柔软呼唤。
"还有...别的办法..."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泪水滑入嘴角。
逸尘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疯了吗？"他声音嘶哑，左眼被血糊得睁不开，"
逆星斗阵要活祭...你连魂魄都会..."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带着内脏碎片。
老石靠在残破的青铜柱上，仅剩的左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丫头..."他气若游丝，却还努力扯出个笑，"记得...给我坟头...倒壶烈酒..."
祭坛中央，小竹和凌风背对背悬浮在空中，金黑两色纹路在他们之间织成茧状的光网。
凌风的左眼偶尔还会闪过银蓝光芒，但每次挣扎都被黑纹粗暴地镇压。
林悦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是凌风把冻僵的她背回破庙。
他当时说的什么来着？"活着才有翻盘的本钱。"
"活着..."林悦突然攥紧朱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抓起老石掉落的匕首，在自己左臂刻下与逆星斗阵完全相同的纹路。
鲜血顺着阵纹流淌，竟自动在地面勾勒出完整的阵法。
逸尘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血书代阵？"
"李淳风教过..."林悦疼得直抽气，却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用三倍血量...可以..."
一阵眩晕袭来，她差点栽倒在未完成的阵眼上。
溶洞突然剧烈震动，顶部坠落的碎石在接近祭坛时诡异地悬停。
小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琥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
"姐...快走..."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在用我们的身体...开门..."
话音刚落，她与凌风之间的光茧突然投射出巨门虚影，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暗。
林悦踉跄着扑到阵法最后缺口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大腿。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整个溶洞响起千万人的诵经声。
"不够..."她绝望地发现阵法还差最后一笔，而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这时，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匕首。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阵眼处，胸口的窟窿里爬出金色光丝。
"傻孩子..."她轻抚林悦的脸，触感冰凉如玉石，"我们容器...本就是为这一刻造的..."
匕首划过女子咽喉的刹那，没有血流出来，只有无数光点飘散。
这些光点自动补全了阵法最后的纹路，整座逆星斗阵轰然亮起！
祭坛上的巨门虚影突然扭曲，门内传来愤怒的嘶吼。
小竹和凌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缠绕他们的光茧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现在！"白衣女子身形已经透明，却死死按住林悦的手，"用星辰碎片...刺他们心口..."
林悦抓起地上最大的晶体碎片，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握不住。
碎片边缘割破掌心，混着泪水的血液在晶面上晕开。
"我来。"逸尘突然夺过碎片，道士髻散乱得像堆枯草。
他跌跌撞撞冲向祭坛，却在半路被突然袭来的黑纹击穿肩膀。
老石用最后的力气掷出块青铜残片，精准地打在凌风剑柄上。
长剑飞旋着斩断几根黑纹，为逸尘争取到一息时间。
"对不住了...小友..."逸尘的指尖拂过小竹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
下一秒，星辰碎片毫不犹豫地刺入她心口！
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四溅，只有无数金色光丝从伤口涌出。
这些光丝自动缠绕上凌风身上的黑纹，像织网般将其层层包裹。
巨门虚影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门内伸出的触手疯狂挥舞。
白衣女子突然抱住林悦，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但还没等她反应，女子就化作流光冲向祭坛。
"记住，真正的容器是..."
爆炸般的强光吞没了后半句话。
当林悦再次睁眼时，看到小竹和凌风正从半空坠落。
她拼命爬过去接住两人，发现小竹心口的伤居然在自动愈合。
凌风剑上的黑纹褪去大半，但右臂皮肤下仍有东西在蠕动。
溶洞顶部透下的月光突然恢复正常，血月已然消退。
祭坛上只剩一堆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结...结束了？"林悦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回答她的是小竹微弱的呼吸声，和凌风突然抓紧她衣角的动作。
逸尘瘫在不远处，笑得比哭还难看："李淳风这老东西...居然真算准了..."
他的道袍前襟全是血，但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星辰碎片。
老石已经变成一尊石像，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林悦轻轻合上他仅剩的那只眼睛，发现石像手心攥着个酒葫芦。
"骗子..."她抹了把脸，把葫芦系在腰间，"说好的一起喝酒..."
凌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黑血里带着细碎的金丝。
"它还没死..."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只是被暂时封印..."
小竹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的眼睛恢复成原本的茶褐色。
但当她想说话时，吐出的却是陌生的古老语言。
林悦突然明白白衣女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了。
她抱紧小竹，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中泪如雨下。
溶洞深处传来水声，暗河不知何时漫过了祭坛废墟。
水面上漂浮着青铜碎片，每片都映出扭曲的星空倒影。
逸尘勉强画了张符纸船，载着昏迷的凌风和小竹。
"长安..."他咳着血指向水流方向，"顺着暗河...能到..."
林悦跪在船头，看着老石的雕像渐渐被黑暗吞没。
她摸到腰间的酒葫芦，突然想起这莽汉总爱说的那句话：
"人活一世，痛快二字。"
暗流带着他们冲向未知的前路，水面上的星光碎得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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