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溪水声漫过山谷，萧承锐牵着沈栖凰的手踏过青石板桥，腰间的龙渊剑穗子上还挂着她今早替他系的荷瓣香囊。
自江遇之"死"后，她已有数月未曾如此主动亲近，此刻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才是他想要的阿沅，没有萧执圭，没有背叛，只有他们两个人。
"承锐看，那边的瀑布像不像白练？"沈栖凰指着前方崖壁，暖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的褙子，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发间只簪了支简单的银步摇，笑起来时眼尾的泪痣微微颤动，像极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萧承锐喉头哽咽，只能用力点头。
他想起昨夜梦里，她和江遇之在温泉中纠缠的画面，那些刺目的红痕仿佛还烙印在她肌肤上。
但此刻眼前的真实触感让他迅速压下噩梦的余悸，握紧她的手："阿沅喜欢，我们就多看些时候。"
侍卫们按吩咐守在谷口，只留两个亲兵远远跟着。
萧承锐看着沈栖凰在溪边追逐蝴蝶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万里江山都不及她此刻的笑靥。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哪怕知道这幸福可能是镜花水月，也甘愿溺毙其中。
水帘洞的石榻被流水冲刷得光滑如玉，沈栖凰靠在萧承锐怀里，听着洞外瀑布轰鸣。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掌心隔着衣料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那里曾被他无数次吻过，如今却似乎还残留着想象中江遇之的指痕。
"别在这儿......"沈栖凰象征性地推拒，指尖却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腰带。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与颤抖，那是混合着情欲与不安的挣扎。
"阿沅，"萧承锐埋首在她颈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就这一次，我们在外面创造属于我们的记忆......"他的吻落在她锁骨的凹陷处，舌尖反复描摹着那片肌肤，仿佛要将所有不属于他的印记都舔舐干净。
沈栖凰闭上眼，感受着他带着绝望的爱意。
瀑布的水声掩盖了她细微的叹息，指尖插入他的发间，回应着他的吻。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她想，最后一次感受他怀抱的温度，最后一次听他在她耳边低喃。
洞外的阳光透过水帘洒进来，在石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承锐的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痴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沈栖凰迎合着他，心中却掠过一丝不忍——这个为她疯魔的男人，终究是她亲手推向深渊的。
茅草屋内的药味刺鼻。萧承锐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四肢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阿沅？"他惊慌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屋内显得格外凄凉。
帘栊被掀开，走进来的却是江遇之。
他穿着一身青布便服，肩头的伤早已痊愈，眼神平静地俯视着他，腰间挂着那支熟悉的骨笛。
"你......你不是死了吗？"萧承锐的声音颤抖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陛下说笑了。"江遇之侧身让开，沈栖凰提着裙摆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她依旧穿着那身藕荷色褙子，只是发间的银步摇换成了江遇之送的荷纹银簪。
"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呢？"沈栖凰的声音温柔依旧，却像淬了毒的匕首，
"承锐，你看，遇之好好的，我们也好好的。"
说着，她自然地走到江遇之身边，后者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草屑，动作亲昵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萧承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那些亲近都是演的，他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她编织的美梦里，殊不知早已被判处死刑。
"阿沅......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视线死死钉在她腕间的暖玉镯上，那是萧执圭的遗物，如今却成了她背叛他的见证。
沈栖凰蹲下身，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与绝望，心中那点不忍被复仇的快意取代。
"承锐，我爱的人是遇之，"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不要来找我们。"
"不要走......"萧承锐的眼泪终于决堤，他想抓住她的手，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扭动着，"阿沅，求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卑微，放下帝王的尊严，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哀求。
可沈栖凰只是站起身，挽住江遇之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两个时辰后药效会退，"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冰冷的决绝，"程殊会来接你。以后，我们再也不见。"
茅草屋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萧承锐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还有瀑布轰鸣般的耳鸣。
他想起山谷里的阳光，想起石榻上的温存，想起她喂他喝水时温柔的眼神——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从始至终，他只是她复仇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心口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比当年毒杀萧执圭时更甚。
他想嘶吼，想诅咒，身体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窗外的鸟叫声依旧清脆，却像是在嘲笑他的痴狂与愚蠢。
这个他用兄长的血、用帝王的权、用全部的爱去守护的女人，终究还是带着她的守护者，离开了他。
而他，只能躺在这荒僻的茅草屋里，感受着四肢百骸逐渐恢复知觉的麻痹，和心口永无止境的撕裂之痛。
龙渊剑被随意地扔在墙角，剑穗上的荷瓣香囊已经散开，露出里面暗藏的、沈栖凰亲手绣的并蒂莲——那是他以为的爱的证明，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将他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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