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该有风。”
林安冉的声音发紧。
她腕间的检测仪发出刺耳蜂鸣，表盘上的辐射值数字正在以每秒十倍的速度飙升。
巷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生锈的绞盘在缓缓转动。
刘龙羽的左眼突然灼痛起来。
重瞳不受控制地旋转，视野中浮现出无数交错的金色丝线。
这些丝线缠绕在每棵桃树、每块矿石甚至林安冉的发梢上，最终全部通向7号矿井深处。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巷道阴影处时，看见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快走！”
林安冉猛拽他的车把。
小高飞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团带着荧光的血沫。
刘龙羽疯狂踩着踏板，听见身后传来矿井铁门轰然闭合的巨响。
那声音不像金属碰撞，倒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合拢利齿。
当晚，刘龙羽在噩梦中挣扎。
他看见马博良的花衬衫浸在血泊里，牛文海的电子表卡在矿井裂缝中跳动倒计时。
最可怕的是小高飞——男孩的银镯长进皮肉，整个人正在融化成散发着蓝光的粘液。
惊醒时，月光正透过窗棂在地面织出牢笼般的网格。
刘龙羽摸到枕边湿冷一片，发现一个没吃完的玉米饼，是小高飞早上来叫他起床的时候带来的。
在重瞳的视野里，饼面上的牙印正渗出靛蓝色液体，散发出与辐射桃林相同的气味。
他鬼使神差地咬下一口。
玉米的甜香瞬间变成腐肉般的腥臭，但某种奇异的力量开始在血管里奔涌。
左眼的灼痛化为清凉，耳畔响起无数窃窃私语。
当他看向窗外时，发现整个幸福大院笼罩在淡金色的光网中，每道光线都连接着熟睡之人的眉心。
马博良房间还亮着灯。
刘龙羽赤脚贴近门缝，听见加密对讲机的电流杂音：”……龙裔体征已觉醒……必须赶在九大家族之前......”
牛文海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躁："小高飞的稳定剂快用完了，今早他的细胞活性......"
刘龙羽后退时碰到立在门口的柴刀。
门内瞬间寂静，接着是手枪上膛的金属摩擦声。
刘龙羽狂奔回房，把被子蒙过头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床板都在颤动。
后颈突然传来刺痛，仿佛有冰冷的鳞片划过皮肤。
随后，刘龙羽耳边出现一阵低语，似乎从遥远的太空传来一样，空旷悠然，似梵音灌顶。
刘龙羽逐渐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刘龙羽在小高飞的惊呼声中醒来。
镜子里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暗金色，重瞳如齿轮般缓缓转动。
更可怕的是他的枕头上散落着细小的金属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
“龙羽哥哥变成龙王啦！"
小高飞举着片鳞甲手舞足蹈。
刘龙羽慌忙捂住他的嘴，却发现男孩的瞳孔也变成了竖瞳，虹膜上浮动着蛛网状的金纹。
忠字矿中
刘龙羽的校服口袋里装着林安冉悄悄塞给他的字条：”放学后7号矿井见，关乎生死。”
字迹用的是某种荧光墨水，在重瞳视野中显现出附加信息："小心伽玛。"
物理课上，班主任搬来个奇怪的教具。
那是个透明立方体，内部悬浮着粒不断分裂的黑色晶体。
“这是伽玛实验室的最新成果——暗物质电池。”
老师用教鞭敲打立方体表面，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本次优秀学生选拔的优胜者，将参与该项目的……”
刘龙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在重瞳视野中，黑色晶体其实是某种活物，表面密布着微型口器。
当晶体再次分裂时，他清晰看见每个新个体内部都蜷缩着个胎儿状的阴影。
林安冉突然举手：“老师，这种晶体的辐射防护措施是什么？”
她的指尖按在课本某页，刘龙羽瞥见那页插图正是霞峰山地图，标注着九个蛇形标记。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大地突然剧烈震颤。
教室吊灯疯狂摇晃，某个女生尖叫着指向窗外：7号矿井方向腾起百米高的烟柱，烟尘中隐约可见巨大的蛇形轮廓。
刘龙羽的重瞳自动对焦，看清那是条由矿石和血肉拼接而成的怪物，每片鳞甲上都嵌着张扭曲的人脸。
“矿井事故演习！所有人立即疏散！”
广播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刘龙羽逆着人流冲向7号矿井，左眼灼痛得几乎要爆裂。
沿途的警示牌全部变成了血红色，上面用荧光涂料画着九头蛇图腾。
在矿井入口，他撞见了浑身是血的马博良。
男人向来精心打理的花衬衫撕成布条，露出后背狰狞的龙形纹身——那纹眼正随着呼吸起伏，仿佛随时会破皮而出。
“快走！”
马博良将个金属匣子塞进他怀里，里面躺着十二支装满靛蓝色液体的试管。
“去找牛文海，他知道怎么……”
话音未落，巷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
某个庞然大物正在逼近，带着浓郁的茉莉花香。
刘龙羽转身狂奔，听见身后响起马博良最后的嘶吼：“记住你是……”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怀中的金属匣子突然自动开启，所有试管齐齐炸裂。
靛蓝色液体渗入皮肤时，他看见自己的双臂覆满龙鳞，视野被染成血红色。
当烟尘散尽时，7号矿井已成废墟。
林安冉站在废墟顶端，长发在辐射风中狂舞。
她手中的检测仪屏幕碎裂，却仍在闪烁最后的数据：基因匹配度99.9%。
少女望着掌心浮现的龙鳞，露出悲喜交加的笑容。
刘龙羽跪在焦土上，怀中抱着半截花衬衫碎片。
刘龙羽心痛地咳出一口血。
重瞳穿透地层，血液顺着无数金色丝线正从矿井深处涌出，缠绕着每个幸存者的心脏。
在霞峰山方向，九盏血色灯笼缓缓升起，排列成古老的星图。
小高飞的歌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童谣的歌词让他浑身血液凝固：“九头蛇睁眼，潜龙出深渊。金鳞开，银镯断，月光照见……”
天地再一次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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