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从屋里透出的一点昏黄灯光。
那人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院子，完全没注意到隐在暗处的小霞。
那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紧身连衣裙，浓妆艳抹，和这个破旧的院子格格不入。
女人一走近母老虎身边，就将手里的皮包扔到母老虎怀里，语气傲慢地说：“洗干净点，明天我要用！”
“哎，好，好，我这就去洗。”
母老虎对女人的态度却出奇地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那人急冲冲地往堆砌杂物的地方跑去，一会儿响起解小便的声音，看样子杂物后面应该是厕所。
小霞疑惑地看着女人，问道：“奶奶，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刚从城里回来。”
母老虎边说边拿起包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瞪了张老汉一眼，低声骂道：
“还不赶紧去倒水！杵在那儿干啥，等着下崽啊！”
张老汉慢悠悠地站起身，从身后的木柜里拿出一个缺了口的瓷碗，倒了杯温水递给改灯。
改灯接过碗，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口就把水喝了个精光。
“外面那拖拉机是谁的？”女人撒完尿，边走边问母老虎。
母老虎已经出来，走到杂物附近，迎接上厕所的那人。
“说是来买鱼的，俩人呢。”母老虎回答道。
“买鱼的？大晚上的买什么鱼？”女人似乎有些警惕，追问道。
“说是白天店里忙，走不开，这不，一下班就赶紧过来买鱼了，说是她男人白天在工地上班，晚上才有空，这不，一下班就赶紧陪着来买鱼了。”
母老虎赶紧把小霞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人呢？”女人继续追问道。
“男的在屋里和你爹谈价钱呢，女的，在那檐下站着呢。”
母老虎说着，用手指了指小霞的方向。
小霞见自己被发现了，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到屋檐下昏黄的灯光下。
借着微弱的灯光，小霞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她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算得上是个美人，只可惜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傲慢的神色，让人心生厌恶。
小霞刚走到灯光下，那女人原本轻蔑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万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就往院门外跑去，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大凤，大凤，你跑啥啊？”
母老虎见状，也顾不上穿鞋，趿拉着拖鞋就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大凤，大凤，你跑啥啊？”
“妈，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和颤抖，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母老虎追到村口，还是不见女儿的身影，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道：
“这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的，回来一趟屁股还没坐热就跑了，也不嫌折腾……到底看见啥了，吓成这样？”
她摇摇头，疑惑地往回走，心里琢磨着：“难道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也不应该啊，这……”
回到家门口，母老虎看到小霞还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让她不禁心生怜悯。
她上下打量了小霞一番，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问道：“姑娘，你叫啥名字啊？从哪儿来啊？咋晚上来买鱼啊？”
小霞被问得一愣，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叫……我叫小霞，我……我从……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抱住脑袋，痛苦地蹲下身，“我……我记不清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记不清了？”母老虎显然不相信小霞的话。
她想起张大凤失魂落魄地跑了，想起这死丫头进来就东瞅西看，想起那小子磨磨蹭蹭半天谈不拢价格……
她心里一惊，大声向着屋里喊：“你俩傻不拉几的死男人，谈啥呢？半天没结果！老娘这鱼不卖了！”
她跑进屋里，一把拖起李改灯，推搡着赶李改灯：“滚吧滚吧！我们不卖给你！快把你的傻女人带走！”
李改灯被搞得莫名其妙，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母老虎推出门外。
他踉踉跄跄地出来，看见小霞异样的表情，急忙抱住小霞：“小霞！小霞！”
小霞痛苦地摇摇头，努力地想要回忆起些什么。
可是她的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句话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找到建国，找到建国……
“我……我只记得我表哥叫……叫建国……”小霞断断续续地说，“我来找我表哥……我来找建国……”
改灯疑惑地看向母老虎，想问她对小霞做了什么。
母老虎却已经跑进屋，和张老汉嘀咕了几句。
张老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抄起墙角的扁担，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指着李改灯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瓜怂，你把俺们当啥人了？大半夜的，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跑来俺们家，是想干啥？说！是不是想偷东西？”
李改灯被张老汉这突然发作的怒火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手解释道：
“张爷爷，你误会了，误会了，俺是真心想买你家的鱼，俺对象她……”
“你对象？她咋了？装疯卖傻的，想把俺们吓唬住，然后趁机偷东西是吧？”
张老汉根本不听李改灯解释，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扁担就要打李改灯。
李改灯怕伤着小霞，抱起小霞就跑。
出了院门，见老汉已经追出来，他放下小霞，反身夺过老汉劈来的扁担。
老汉和追来的母老虎吓得往后退，李改灯上前一步，拉过院门，用夺来的扁担，从外面把门锁上！
心里暗自骂道：你俩老东西，明天就爬围墙出来吧！
改灯抱着小霞上了拖拉机，说：“小霞！咱回去了！不买鱼了！”
夜晚的冷风，吹拂在小霞的脸上。
她感到一阵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双手抱住胳膊，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改灯说：“小霞你没事吧？”
小霞说：“改灯哥，我没事，就是刚才好像头昏了一会儿。”
“那你坐好，咱马上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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