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对幽绿的眼睛越睁越大，云栖甚至能看清妖兽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她攥着沈砚衣襟的手在抖，可识海里农典那页金色谷穗的画面却烫得惊人。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夜空，妖兽庞大的身躯终于从地缝里挣出。
那是头足有两丈高的巨狼，皮毛泛着青黑，每根毛发都像淬了毒的钢针，獠牙足有半人长，涎水顺着尖牙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洞。
"快退！"沈砚的斩仙刀嗡鸣出鞘，刀光划破黑暗，在狼腹上劈出一道血口。
可妖兽吃痛后更疯了，前爪猛地拍向最近的马护法。
马护法举着降魔杵硬接，却被拍得飞出去撞在山壁上，铠甲裂开半片，胸口渗出黑血。
"马师兄！"杨执事想去扶，却被妖兽甩尾扫得踉跄。
柳师妹尖叫着死死攥住沈砚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他肉里："师父救我！
这妖兽比上个月的玄铁虎还凶！"
混乱中，云栖的呼吸却渐渐平稳。
她望着妖兽甩动的尾巴——刚才那记扫尾虽猛，动作却有些滞涩，像被什么牵制着。
农典里那页模糊的记载突然浮上心头："贪狼兽，性躁而畏刺，昔有农神以荆棘为篱，困其三日。"
"胡神医！孙师爷！"她拽着两人退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这妖兽怕尖刺！
那边有片荆棘丛！"她指向左侧——火把虽灭，但借着妖兽眼睛的幽光，能看见一片泛着冷光的荆棘，每根刺都有三寸长，像倒插的利剑。
孙师爷被她拽得踉跄，却立刻反应过来："小丫头说得对！
贪狼兽皮厚，但腹下和耳后是软肉，荆棘能扎穿！"胡神医翻着药囊点头："我这有镇痛散，能让马护法撑着！"
沈砚的刀光再次劈下，这次却没直接斩向狼头，而是斜斜挑向妖兽后腿。
狼爪在地面抓出深沟，嘶吼着转身要扑他，却见云栖突然从岩石后跃出，手里举着根火把——不知何时她捡了块未灭的炭，点燃了腰间的干稻草。
"畜牲！看这边！"她将火把狠狠砸向狼鼻。
妖兽吃痛，果然调转方向朝她冲来。
沈砚瞳孔骤缩，正要掠过去护她，却见云栖灵活地闪到荆棘丛前，故意踩断一根枯枝。
"来啊！"她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这是她在菜地里赶山雀练出的本事，专挑最刺耳的调门。
妖兽被激怒，庞大的身躯撞进荆棘丛。
"刺啦——"
堪比金铁相击的声响炸起，荆棘刺扎进妖兽皮毛，带出串串黑血。
妖兽疼得满地打滚，撞得荆棘丛东倒西歪，可每滚一圈，身上就多几道血痕。
云栖趁机对苏姑娘和吴道士使眼色："苏姐扔药粉！
吴前辈用木符！"
苏姑娘早解下腰间的药囊，一把把撒出辛辣的辣椒粉；吴道士的木符在掌心燃烧，腾起绿烟，竟催生出更多荆棘，像活了般缠住妖兽四肢。
沈砚的斩仙刀终于找准机会，寒光掠过妖兽耳后软肉——那是云栖刚才用眼神示意的位置。
"噗！"
刀入肉的闷响混着妖兽最后的哀鸣。
巨狼重重砸在地上，地面震得众人踉跄。
云栖扶着荆棘丛喘气，手背上被刺扎出细密的血珠，却笑得眼睛发亮——这是她第一次用种田的本事，在生死关头救了所有人。
"云栖！"沈砚收刀的动作一顿，快步过来扯她的手腕。
他掌心滚烫，却小心翼翼避开她手背上的伤口："谁准你乱跑？
要是被抓......"
"沈堂主。"云栖抽回手，垂眼盯着自己沾血的指尖，"我要是不引开它，柳师妹现在怕是已经......"
"住口！"柳师妹捂着嘴后退两步，刚才被护在沈砚身后的骄纵早没了影子，"你...你不过是运气好！
要不是师父......"
"够了。"沈砚声音冷下来，扫了眼还在吐血的马护法，又看向云栖，"跟我回仙门。"
"可秘境......"
"没有'可'。"他打断她，斩仙刀入鞘的声响像道重锤，"你私自闯秘境的事还没算，现在又引妖兽出来。
杨执事，看好她，天亮就走。"
云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农典在发烫，刚才那幅金色谷穗的画，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震颤。
沈砚转身时，她瞥见他后颈那道新疤——三日前为她挡毒箭的伤，现在还泛着淡红。
"是，沈堂主。"她低头应了，声音温顺得像从前在菜地里应杂役执事。
可没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指尖，正悄悄摩挲着从荆棘丛里拔下的一根尖刺——上面还沾着妖兽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山风卷着血腥气掠过，云栖望着远处秘境入口被妖兽撞塌的石壁，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沈堂主说得对，天亮就走——但等月落星沉，等杨执事守得困倦，等所有人都以为她放弃的时候......
她低头用脚尖碾碎脚边的碎石，碎渣里混着粒金黄的谷种。
那是方才农典翻页时，从画里飘落的。
"云栖？"沈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来了。"她应着，弯腰捡起那粒谷种，轻轻吹去上面的尘土。
月光落在她眼底，映出比星辰更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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