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
首先是最前线与赵军绞杀在一起的部队,他们发现自己身后不再有支援,只有混乱和后退的人潮,抵抗的决心瞬间瓦解,开始溃逃。
溃逃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向整个军阵后方扩散。
军官的喝骂,督战队的刀锋,都无法阻止这雪崩般的溃败。
二十万大军,在这铁灰色的湖畔,变成了一股盲目奔逃、自相践踏的绝望洪流。
赵国大军一路淹杀,追击百里,沿途到处是北凉士兵的尸体。
柳青拄着刀,坐在气喘吁吁的炭火驹背上,望着眼前崩溃的敌军,她脸上溅满了鲜血,战袍破碎,左臂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正在汩汩流血。
她没有下令继续追击。
五万精锐,经此一冲,还能骑马站立的,已不足三万,人人浴血,马力已竭。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她命令道,声音并不大。
天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云层,洒落在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修罗场上,将湖水、血泊、尸体和屹立不倒的赵字战旗,都染上了一层血色的光。
不知不觉已经追击了一夜。
第二天,休息了一整天的赵国军队继续出发,追击北凉王庭。
此时,北凉王庭已经是一片惊恐之色。
天塌了。
首先是百万大军在幽州城下溃败,损失过半,所有的军中高层死亡。然后是最精锐的先锋大军溃败,第一勇士巴图鲁阵亡。最后是王庭最后的二十万大军溃败,损失不下十万。
经此三战,整个草原的部队已经混乱不堪,短时间内无法组织起来成建制的力量。
“撤,撤向北方!”
看到赵国大军继续追击,北凉王下了命令,一时间,庞大的人流开始向北方移动。
第三天,当日头爬上东边灰蒙蒙的天际线时,柳青率领着那支经过短暂休整、重新凝聚起最后锋芒的两万赵国铁骑,追到了北凉王庭昨日驻扎的营地。
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明显是仓皇逃遁后的现场。
燃烧未尽、冒着呛人青烟的篝火堆随处可见,倾倒的勒勒车骨架散落一地,车上原本满载的毛毡、陶罐、甚至一些带有北凉贵族纹饰的箱笼被随意丢弃,里面的财物撒得到处都是。
几顶未曾完全拆卸的金顶大帐孤零零地立着,帐帘在晨风中无力飘动。
更远处,是大片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草皮,以及无数混杂、凌乱、指向北方的车辙印与马蹄印。
斥候飞马来报:“将军!北凉王庭主力已向北逃遁至少半日!留下的断后部队约五千人,全是老弱病残混杂着少量王帐骑兵,正在前方十里处的矮丘列阵,试图阻滞我军!”
柳青勒马停在曾经应当是北凉王金帐所在的位置,炭火驹低头嗅了嗅地上散落的、带有金狼纹饰的器皿碎片,打了个响鼻。
她左臂的伤口已被粗糙包扎,但剧痛依旧一阵阵传来,脸色因失血和疲惫显得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初,寒星般扫过这片充满逃亡痕迹的营地。
“断尾求生……”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倒也算果决。可惜,尾巴断得再多,头若被盯死了,又能逃多远?”
她不再看眼前这片废墟,马鞭扬起,指向东西北方向,对着一名先锋大将说道:“传令!前军分出三千轻骑,由你率领,击溃前方矮丘断后之敌,不必全歼,击散即可,随后立刻跟上主力!其余人马,随我——继续追!目标,北凉王庭的核心车队!”
“得令!”
赵军再次启动,无视了侧翼那支注定被牺牲的断后部队,全军朝着雪神龙指引的方向狂飙突进。
马蹄声再次汇成滚雷,碾过草原。
那五千北凉断后部队甚至未能真正迟滞赵军,就在赵军一次凶狠的凿穿下四分五裂,幸存者四散奔逃,再也无法形成有效阻碍。
追逐变成了意志、耐力和运气的终极比拼。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草原北部荒原上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死亡接力。
北凉王庭就像一头被猎犬死死咬住后腿的受伤巨兽,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不得不舍弃部分躯体的绝望。
第四天,一支约八千人的北凉部族骑兵被命令转向,试图利用一处狭窄的河谷地形伏击追兵。
柳青提前得到了雪神龙的预警,前锋轻骑佯动诱敌,主力则从侧翼高坡席卷而下,将这支伏兵反包围歼灭,血流染红了整条浅浅的河谷溪流。
第五天,北凉王庭丢弃了几乎所有沉重的辎重车辆,包括象征王权的部分礼器和大批粮草,企图轻装加速。
第六天,北凉人被迫再次分兵,留下最后一批也是最忠诚的王帐卫士和几个誓死效忠的小部族,共计一万余人,在一片开阔的草甸上结阵死守,为王室车驾争取最后的逃生时间。
这场阻击战异常惨烈,留下来的北凉人自知无幸,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柳青不得不投入全部主力,与之激战整整两个时辰,才将其彻底击溃。
赵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伤亡累计已近五千,战马倒毙更多。
但经此一役,北凉王庭身边最后的有生力量也被剥离殆尽。
第七日,黄昏。
连续多日的追击,赵国铁骑也已经进入强弩之末,人困马乏,粮草将尽。
终于,在穿过一片低矮的丘陵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前方,河水湍急,呈现着草原河流特有的浑浊土黄色,自西向东奔腾不息。
河对岸,是更加荒凉、地势开始起伏的北方原野。
而在此岸,就在河边一大片相对平坦的滩涂与草场交接处,混乱、喧嚣、绝望的景象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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