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子夜。
摄政王府密室烛火通明，顾雨岚与沈渊已经三天没好好合眼了。北境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点，每个点都代表可能的叛乱位置。
"贺兰明镜若叛，最可能从这三个隘口进军。"沈渊声音沙哑，指尖划过地图，"但雁门关守将是他旧部，也不可不防。"
顾雨岚揉了揉太阳穴："小桃怎么还没消息？"她派去监视贺兰雪的侍女已经失联一整日了。
沈渊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阿岚，这个你收好。"
"什么？"顾雨岚展开一看，是粒黑色药丸。
"剧毒，但无痛。"沈渊目光沉沉，"含在牙缝里，万一..."
顾雨岚心头一颤，猛地将药丸拍在桌上："沈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要死一起死！"
沈渊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别说那个字..."他声音发颤，"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受辱..."
顾雨岚埋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墨香的气息，突然听到窗外极轻的"嗒"一声。
"有人！"她低声道。
沈渊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跌了进来！
"小桃！"顾雨岚惊呼，连忙扶住奄奄一息的侍女。
小桃气若游丝，却死死攥住顾雨岚的手腕："小姐...贺兰雪...是西戎王...私生女..."她咳出一口血，"明日...子时...烽火..."
话未说完，她的手颓然垂下。顾雨岚颤抖着探她鼻息，已经没了。
沈渊检查小桃的伤口："西戎弯刀所伤，刀上淬毒。"他轻轻合上小桃死不瞑目的双眼，"她拼死回来报信..."
顾雨岚红着眼眶取来白布，亲手为小桃盖上："厚葬，抚恤家人。"
两人沉默片刻，迅速消化这惊人情报。贺兰明镜之女竟是西戎王血脉？难怪她会西戎皇室箭术！
"必须立刻调整部署。"沈渊铺开新的地图，"如果贺兰雪是内应..."
顾雨岚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小桃说'明日子时'？可警告信说的是七月十五..."
"提前了！"沈渊脸色大变，"他们故意放出假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距离叛乱，只剩不到十二个时辰！
......
七月十三，天刚蒙蒙亮。
摄政王府大门洞开，顾雨岚带着箱笼和仆役浩浩荡荡离开，脸上泪痕未干。百姓们窃窃私语——王爷王妃真的闹翻了？
顾雨岚"暂住"的别院早已安排妥当。她刚安顿下来，就有访客登门——是来"安慰"她的郑铎。
"王妃受苦了。"郑铎假惺惺地递上礼单，"这是下官一点心意。"
顾雨岚垂眸拭泪："多谢郑大人。"她故意让郑铎看到桌上未收起的信笺——上面写着对沈渊的怨怼之词。
郑铎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又闲谈几句才告辞。他前脚刚走，顾雨岚后脚就将谈话内容写在纸条上，塞入特制胭脂盒，交给心腹丫鬟："老地方。"
午时，沈渊"恰好"路过胭脂铺，取走了那盒胭脂。两人在熙攘人群中擦肩而过，连眼神都没交汇，却完成了一次情报传递。
......
皇宫御书房，顾雪瑶眉头紧锁。
"你确定贺兰明镜会叛？"他盯着沈渊，"他可是朕亲封的北境都督！"
沈渊沉声道："陛下，贺兰雪的身份已经确认。小桃用命换来的情报..."
"报！"侍卫突然闯入，"北境六百里加急！雁门关守将程毅求援，说贺兰明镜率五万大军压境！"
顾雪瑶拍案而起："果然！"他看向沈渊，"你打算..."
"将计就计。"沈渊冷声道，"贺兰雪以为我们中计，必会放松警惕。"
正说着，又一名侍卫慌张来报："王爷！王妃遇刺！"
沈渊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什么？！"
"在朱雀大街，刺客已被擒，但王妃..."
沈渊不等他说完，箭步冲出大殿。萧景琰也连忙带禁军跟上。
朱雀大街一片混乱。顾雨岚的轿子被乱箭射成刺猬，地上血迹斑斑。沈渊心脏停跳了一瞬，直到看见顾雨岚好端端地站在一旁指挥善后，才长舒一口气。
"阿岚！"他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伤到哪了？"
顾雨岚摇头："我没事，刺客是冲我来的，但射中的是我的替身丫鬟。"她眼中含泪，"她...没救过来..."
沈渊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郑铎干的。他刚离开你那就出事了。"
顾雨岚微不可察地点头，突然感觉沈渊身体一僵——一支冷箭破空而来！
"小心！"
沈渊猛地推开顾雨岚，自己却被箭矢射中肩膀！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伤口瞬间泛出诡异的青黑色。
"有毒！"顾雨岚厉喝，"抓刺客！"
她毫不犹豫地掏出苏芷嫣给的解药，捏开沈渊的嘴灌进去。沈渊呛咳着，却还强撑着指挥："别...别追...留活口..."
顾雨岚这才发现，萧景琰的禁军已经将刺客团团围住。那刺客见逃脱无望，竟咬破口中毒囊，转眼气绝身亡。
"死士..."沈渊虚弱道，"查他...身上..."
禁军搜身后呈上一枚金眼徽章——与太医院纵火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
夜色沉沉，贺兰雪独坐庭院。
她面前摆着一个小香炉，青烟袅袅上升。月光下，这位北境明珠褪去了白日的骄横，眉宇间尽是忧郁。
"娘..."她轻抚胸前一枚古朴的骨雕，"明日过后，女儿再无归途..."
骨雕是西戎样式，却刻着中原诗句："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一阵风吹过，香炉中的灰烬打着旋儿飞向北方——那是她从未去过的故国，也是她即将背叛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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