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云层缝隙间渗出一线微光，将青禾中学的雨幕染成朦胧的珍珠色。沈星河搀扶着江野踉跄前行，少年的掌心还残留着方才搏斗时沾染的血迹，此刻却紧紧扣住江野冰凉的手腕。江野的黑色T恤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后背的绷带洇出暗红的痕迹，每走一步，左腿便在积水里拖出歪斜的水痕。潮湿的空气里，铁锈味与血腥味交织，混着江野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在两人之间萦绕。沈星河能感觉到江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失血过多后的虚弱，也是强撑着的倔强。
"去天台。"江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玻璃。他仰头望着云层翻涌的天空，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那里有个地方。"说话时，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沈星河倾斜，左手死死按住渗血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有血水渗出，滴落在青石板路上，瞬间被雨水冲散。沈星河注意到，江野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迹，那是方才保护他时留下的印记。
沈星河的脚步顿了顿。他记得初遇时江野眼底的戒备，此刻却在对方染血的指缝间，触到了某种温热而脆弱的东西。穿过潮湿的走廊，墙面上斑驳的水渍如同抽象画，锈迹斑斑的天台铁门在推搡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沉睡多年的巨兽被惊醒。开门的瞬间，一阵狂风裹挟着雨水扑面而来，沈星河本能地用身体护住江野受伤的一侧。他的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却不及怀中江野的体温那般冰冷。
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铁锈味，混着不知名植物的酸涩气息。角落里堆积着几个破旧纸箱，被雨水侵蚀的边缘泛着霉斑。中央那张缺了条腿的课桌却异常整洁，泛黄的《物理竞赛年鉴》下压着半支红笔，翻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旁画着戴着圆框眼镜的卡通小人，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笨蛋，这题都能错"。在那些公式的空白处，还零星画着小猫的简笔画，每只小猫都戴着银色项圈，模样俏皮可爱。沈星河蹲下身，仔细端详着这些涂鸦，发现小猫的眼神都画得灵动狡黠，像极了江野捉弄他时的模样。
沈星河的指尖拂过那些涂鸦，耳尖瞬间发烫。记忆突然翻涌，想起图书馆里江野把玩钢笔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原来所有的挑衅都藏着笨拙的试探。他转头看向倚在栏杆上的江野，少年正低头处理手臂的伤口，苍白的皮肤上贴着歪斜的创可贴，锁骨处的淤青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紫。江野的动作很轻，却在触到伤口时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沈星河注意到，江野的手臂上还有几处陈旧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划伤后留下的痕迹，纵横交错，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没想到吧？"江野突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金属链子随着动作在锁骨处晃出冷光，"我早就开始自学竞赛题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纸页间滑落一张泛黄的剪报，沈星河瞥见上面"省级物理竞赛一等奖"的标题，和自己五年前夺冠时的照片。照片周围用红笔圈出，边缘还写满了批注，字迹与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沈星河拾起剪报，发现背面用铅笔写满了未完成的公式推导，有些字迹被雨水晕开，却依然能看出解题思路的精妙。在那些公式的间隙，还夹杂着几行小字："要是能和他一起解题就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耀眼"。这些字迹被反复涂改，有些地方甚至被橡皮擦破了纸，可见书写者内心的纠结与渴望。
沈星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弯腰捡起剪报，发现背面用铅笔写满了未完成的公式推导，有些字迹被雨水晕开，却依然能看出解题思路的精妙。在那些公式的间隙，还夹杂着几行小字："要是能和他一起解题就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耀眼"。记忆中那个在图书馆蛮横占座的校霸，与此刻低头整理错题本的少年渐渐重叠。江野的耳朵微微泛红，眼神躲闪，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嚣张。他背对着沈星河，假装整理书架上的杂物，实则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羞赧的模样。
"不过..."江野突然逼近，带着硝烟味的呼吸扫过沈星河泛红的耳尖，"还需要个专业老师指导。"他故意压低声音，尾音拖得暧昧绵长，"听说沈学霸的补课费很贵？"说话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沈星河校服上的纽扣，动作看似随意，却难掩紧张。沈星河能感觉到江野的指尖微微发颤，那是紧张与期待交织的表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江野的嘴唇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江野的。
沈星河别开脸，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竞赛笔记。纸张还带着雨夜的潮气，墨迹却依旧清晰："明天开始，放学后这里补课。"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野渗血的伤口上，声音不自觉放软，"但你要答应我，别再做危险的事。"他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伸手轻轻触碰江野的伤口周围，眼神里尽是心疼。江野看着沈星河关切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暖流，却又不愿轻易表露，只是轻哼一声："知道了，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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