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那个醒目的红色播放按钮上。她的指尖距离按钮只有几毫米，仿佛随时会按下去，将这足以毁掉一个导演职业生涯的疯狂嘶吼，在这寂静的车库里公放出来。
她终于抬起眼，再次看向路星野。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清晰的、冰冷的、如同商人盘点货物般的计算。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字一句，清晰地切割开车库凝滞的空气，也切割开路星野混乱的思绪：
“**你欠我一次片场人情。**”
“苏棠的《荒原之歌》女主。”她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现在，清了。”
路星野整个人僵住了。
攥着沈昭手腕的力道，如同被瞬间抽空般松懈下来。他撑在柱子上的手臂也无意识地垂落。他高大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疯狂。
为什么帮他？
没有为什么。没有关心，没有同情，甚至没有利用他价值的图谋。
仅仅是因为，一笔债。
一笔他路星野在《荒原之歌》片场欠下的、关于苏棠女主位置的人情债。而她沈昭，今晚在慈善夜，用一杯泼向刘胖子的酒，替他还了。
如此冰冷，如此清晰，如此……不留余地。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更深的、被彻底看穿、被精准计算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路星野。他眼底翻涌的疯狂风暴像是被这盆冰水彻底浇熄，只剩下空洞、茫然，以及一种被剥开所有伪装后、赤裸裸的狼狈。
他看着她，看着那张在昏暗灯光下依旧冷玉无瑕、也冰冷到极致的脸，看着她举着手机、如同举着债权凭证的手，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沈昭手腕一翻，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机，仿佛刚才只是展示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她微微活动了一下刚才被路星野攥得生疼的手腕，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就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对峙空间。
“等等！”
就在沈昭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路星野嘶哑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昭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血腥气的喘息。路星野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咬向了自己的食指指腹！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
尖锐的犬齿瞬间刺破皮肤，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在他苍白的指尖凝聚成刺目的一点。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眼神死死盯着沈昭即将离去的背影，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然后，他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顾一切的力道，狠狠按在了沈昭臂弯里搭着的那份——谢氏集团“特别风险顾问”聘用协议——的封面上！
“啪嗒！”
一个清晰、完整、边缘带着细微齿痕的、鲜红刺目的血指印，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狠狠地盖在了那烫银的“谢氏集团”徽标旁边！
冰冷的纸面，温热的血。
路星野急促地喘息着，染血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所有权的偏执：
“**债主…记住我！**”
“下次…我亲自还！”
鲜血的气息在冰冷的车库中弥漫开，混合着酒气，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氛围。那个印在谢氏契约上的血指印，如同一个疯子打下的、扭曲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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