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板的震动还没散尽，三玖已经像头被激怒的小兽，猛地拉开了门。客厅的月光斜斜切进来，照亮了丁子轩蜷缩的背影，像块被遗弃的礁石，沉默得让人心头发紧。
“你怎么还没走？”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晚更重，像两团未熄的野火。
丁子轩缓缓抬起头，左边脸颊的巴掌印还泛着青红，像朵丑陋的花。他看着她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悄悄滚了滚：“我走了，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怎么了？”三玖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像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做这种怀孕的美梦！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疯子！”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丁子轩。他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像被刺中了软肋，却还是慢慢站起身，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声音放得更柔，像怕惊飞了惊弓之鸟：“三玖，别这样，有话我们好好说。”
“好好说？”三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说什么？说我有多蠢？说我连做个梦都当真？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不会怀孕，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蹦跶？”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像玻璃划过金属的刺耳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撞得人耳膜发疼。
丁子轩的嘴唇动了动，想说“我没有”，却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三玖转身冲进书房，抱着他放在书架上的手术笔记和医学期刊，像抱着一堆炸药，狠狠砸在地上。
“这些破书有什么用！”她边砸边吼，声音里带着点歇斯底里的疯狂，“能让我怀孕吗？能让我的梦实现吗？”
厚重的精装期刊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书页散落开来，像只被撕碎的蝴蝶。丁子轩看着那些他珍藏多年的资料，有的甚至是导师亲笔签名的孤本，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去捡，也没有阻止。
他知道，她砸的不是书，是心里的怨气。
三玖砸完书，又转身冲进衣帽间，将丁子轩挂在衣架上的西装、衬衫、白大褂一股脑地扯下来，像拖死狗一样拖到门口，用力扔了出去。
“你的衣服！你的白大褂！都给我滚！”她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嘶哑，手臂扬起的弧度带着点决绝的狠劲，“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你的东西！”
昂贵的定制西装掉在楼道的水泥地上，沾了灰，皱成一团，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丁子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衣架，那里原本挂着他们一起挑选的情侣款风衣，现在只剩下晃动的衣架，在灯光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三玖……”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琴弦。
“别叫我！”三玖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她抓起玄关柜上的贝壳摆件——那是他们在海边捡的、她亲手打磨光滑的情侣贝壳，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贝壳碎成了好几瓣，像颗破碎的心。
丁子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看着地上的碎片，那上面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三玖像是被这声脆响刺激到了，情绪彻底失控。她冲进客厅，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水果盘、甚至丁子轩昨天刚买的陶瓷茶具，一件接一件地往地上砸。
“哐当——”
“哗啦——”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狭小的客厅里此起彼伏，像场疯狂的交响乐。热水溅在丁子轩的裤腿上，烫得他微微皱眉，却依旧没有动，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底的疼惜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说话啊！”三玖抓起最后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她昨天刚买的郁金香，此刻却成了她手里的武器。她举起花瓶，指着丁子轩的脸，声音带着点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骂我啊！你打我啊！你这样看着我，是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
丁子轩看着她颤抖的手臂，看着花瓶里娇艳的郁金香在她掌心摇晃，像团燃烧的火焰。他的目光落在她含泪的眼睛里，那里有痛苦，有愤怒，有不甘，唯独没有他最怕的“厌恶”。
“我不骂你，也不打你。”他的声音放得很软，像块被温水泡过的海绵，“你要是心里好受点，就砸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三玖的情绪被这句话彻底点燃，像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她尖叫着，将花瓶朝着丁子轩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丁子轩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花瓶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哐当”一声撞在墙上，摔得粉碎。郁金香的花瓣混着泥土和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像滩狼狈的血迹。
碎片溅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红色的血珠慢慢渗出来，像颗醒目的朱砂痣。
三玖看着那道血痕，身体猛地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举着的手臂还停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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