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的浪头将科考船抛向半空，咸涩的海水从舷窗缝隙渗进来。颜姝死死抓住固定在地板上的座椅，盯着电子海图闪烁的红点。那个代表翡翠公主号最后消失位置的坐标，此刻正与父亲留下的金属片蚀刻的经纬度完全重合。
"四百米深度发现金属反应！"声呐员突然高喊。监测屏上，海底断层的裂缝中不断喷涌出黑色烟柱，韩默凑近热成像仪，发现那些烟柱竟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轨迹。
林秀琴抱着一摞刚打印的水质报告冲进驾驶舱，发梢还在滴水："海水里的端粒酶浓度超标两千倍，这玩意能延缓细胞衰老......"她突然噤声，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声呐成像——在沸腾的海底热泉中央，赫然矗立着半截锈蚀的船体。
颜姝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即便被海藻和藤壶覆盖，仍能辨认出船艏断裂的鹰徽，那是MD集团三十年前突然注销的科研船"先驱者号"。二十年前它在地中海神秘沉没的新闻，此刻正在她手中的海事档案里泛黄。
潜水钟降落的五分钟像是一个世纪。探照灯光束刺破深渊的黑暗，成群的盲眼章鱼从舱体裂缝中惊惶逃窜。韩默调整着摄像机焦距，突然发现那些章鱼触须上布满细密的缝合线。当镜头扫过船舷时，颜姝猛地抓住他的氧气管——整片船壳上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中都嵌着个圆柱形玻璃舱。
"是证人计划的冷冻舱。"她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颤，"舱盖上的批次代码......和釜山港查获的一模一样。"
潜水钟突然剧烈震颤。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裂缝中喷出的不再是黑烟，而是荧蓝色的微生物群。这些发光生物汇聚成河流，缠绕着科研船的残骸盘旋上升。林秀琴在通讯频道里尖叫："磁场异常！所有电子设备......"
显示屏瞬间熄灭。韩默拧开应急照明，昏黄的光圈里，颜姝正用潜水刀撬开最近的冷冻舱。防腐液喷涌而出的气泡中，实验标签像水母般浮起："克隆体母本-颜建国-1992.04.15"。舱内那张熟悉的面容让她胃部痉挛——年轻二十岁的父亲在幽蓝液体中沉浮，后颈的芯片植入疤新鲜得像是昨天才缝合。
"看十二点钟方向！"韩默的照明灯扫过船体深处。更多冷冻舱正在自动开启，不同年龄段的"颜建国"从破裂的舱室中漂出。某个四十岁模样的克隆体突然睁开双眼，在防腐液中露出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与制药大厦监控录像里的金丝眼镜男完全一致。
岩壁开始崩塌。巨型管虫从裂缝中探出发光的身躯，它们的环状口器里竟叼着人类指骨。颜姝抓住漂浮的航海日志塞进防水袋，突然被湍流卷向船尾。韩默的氧气面罩在撞击中裂开细纹，却仍死死拽住她的安全绳。当潜水钟的钢索终于开始回收时，他们看见深渊中亮起成排猩红指示灯，犹如无数充血的眼球。
科考船实验室的紫外线灯下，日志残页显影出新的字迹。林秀琴用镊子夹起页缝间的透明薄片，投影仪瞬间在舱壁上投出全球地图——七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向不同大陆移动。"是MD集团的幽灵船队，"她敲击着键盘，"每艘船都载着三百个冷冻舱，利用军舰的核动力系统维持运转。"
韩默突然踢翻凳子。密封箱里的章鱼尸体正在液化，露出体内金属胶囊。颜姝划开胶囊，微型胶卷上的接种中心平面图让她瞳孔收缩——这正是三小时前爆发新型脑膜炎的越南胡志明市疾控中心。
卫星电话的蜂鸣刺破死寂。国际刑警的通报让所有人僵在原地："全球三十六个疫苗接种点出现患者，虎口全部带有月牙形疤痕......"颜姝将父亲的照片按在疫情地图上，那些暴发点连成的曲线，恰似DNA双螺旋。
货轮在十二级风浪中冲向公海。颜姝绑着安全索爬上桅杆，望远镜里出现七艘被铁链串联的废弃军舰。加拿大驱逐舰的甲板上，穿着防护服的人影正在往导弹发射井填装墨绿色钢罐。当她看清罐体上的骷髅标志时，对讲机里传来韩默的怒吼："他们在改装生化武器！"
橡皮艇刚放下就被浪峰吞噬。颜殊抓着生锈的锚链攀上领航舰，腐臭的粘液正从通风管滴落，在钢板上蚀出蜂窝状孔洞。底舱传来的哭嚎声引她来到禁闭室，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胃部翻腾——数百名儿童蜷缩在铁笼里，手腕的接种环闪着红光。一个金发女孩突然抓住她的裤脚，卷起衣袖露出针孔组成的条形码。
扫描仪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平板电脑自动接入加密频道，实时画面里七国政要正在签署《全球免疫协议》。林秀琴发来的文件在此时刷屏：1992年的疫苗数据与当前疫情曲线严丝合缝。当颜殊抬头看向舱壁的电子钟，冷汗顺着脊梁滑落——距离协议生效还剩71小时。
核反应堆过载的警报骤然响起。韩默抱着昏迷的儿童冲向救生艇，颜殊在总控室疯狂输入密码。外婆实验室的经纬度解除自毁程序的瞬间，整支船队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汽笛声。生锈的铁链自动崩解，七艘军舰像挣脱牢笼的巨兽般朝不同方向散开。
在那一瞬间，探照灯的光芒犹如一道利剑，刺破了厚重的雨幕。颜殊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全息地图上闪烁的航迹。每一艘军舰都像是在黑暗中航行的幽灵，它们身后拖着长长的荧光尾迹，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
颜殊的心跳急速加快，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卫星电话。然而，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指尖传遍全身，让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最新的疫情通报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在她的脑海中炸响。第一批患者的瞳孔正在逐渐变成深海般的幽蓝色，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症状，让人不寒而栗。颜殊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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