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青铜齿轮碾过故国宫阙时，我右眼正嵌入逆命之钥。父亲的血顺着齿轮纹路爬满脸颊，机械傀儡的利爪撕碎最后一道宫墙。他们说亡国公主早该化作齿轮润滑油，却不知这枚钥匙既是诅咒——每转动一次，血肉便锈蚀一分；亦是火种——当凤凰图腾在齿轮废墟上重生，我终将用染血的齿轮，撬碎这机械暴政的永动轮盘。
第一章 齿轮入瞳
暴雨如注，铜钱大的雨点砸在泛着冷光的青铜齿轮上。
那枚齿轮沾着暗红血渍，在满地尸骸间骨碌碌地滚动。齿轮边缘还嵌着半截断裂的玉簪——那是我及笄那日，母后亲手为我戴上的。此刻它映出赤霄国的机械傀儡撞开宫门的景象，那些青铜铸造的怪物，关节处泛着幽蓝冷光，机械触手卷起宫娥的裙裾，转眼便将人绞成碎肉。齿轮咬合的咔咔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尖叫，震得我耳膜生疼。
"闭眼！"父亲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他的手掌掐住我的下巴，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他袖间繁复的齿轮纹路往下淌。我挣扎时撞翻了一旁的烛台，火舌立刻舔舐着他染血的锦袍，"逆命之钥只能活一个宿主——"
尖锐的机械触手穿透他后背的瞬间，他将那枚带着体温的齿轮生生按进我右眼。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我看见齿轮纹路在瞳孔里疯狂旋转，机械傀儡的攻击轨迹突然变得清晰可辨。它们扬起的利爪、收缩的关节，甚至空气中细微的震动，都成了可以捕捉的残影。可与此同时，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我的颅骨撕裂，记忆也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等我再睁眼时，父亲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三个月后。
黑市酒馆的齿轮吊灯吱呀作响，油腻腻的机油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低头擦拭着匕首，刀刃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男人，他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枚齿轮袖扣，银白长发束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他的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隐约露出一截泛着金属光泽的半机械义臂。
"这位姑娘。"酒馆老板突然挡住我的去路，他围裙上沾着可疑的油渍，眼神在我脸上逡巡，"听说你在打听赤霄国工坊？"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我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避开，袖中暗藏的齿轮暗器甩出，精准嵌入杀手咽喉。齿轮旋转着绞断气管，鲜血溅在斑驳的墙上，绽开一朵朵狰狞的花。
角落里的男人轻笑一声，故意撞翻酒杯。酒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蜿蜒，竟勾勒出与我瞳孔相同的齿轮图腾。
"叶昭明，或者该叫你——齿轮？"他缓步走来，袖扣抵住我的咽喉，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紧绷。他的半机械义臂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合作吧。我带你进工坊，你借我右眼一用。"
我盯着他眼底闪烁的算计，机械义眼突然发烫。视野里，他身后的阴影中爬出密密麻麻的机械蜘蛛，八只节肢上布满倒刺，正朝着我缓慢移动。这些蜘蛛的腹部泛着诡异的幽蓝，一看就淬了剧毒。
"条件？"我反手扣住他手腕，匕首抵住他腰侧的命门，语气冰冷。
"取你右眼十分之一的力量。"他笑得优雅，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说话间，袖扣缝隙里滑出细小的金属钩，闪着森森寒光，"不会痛的。"
酒馆突然断电。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齿轮吊灯轰然坠落，碎片如暴雨般砸下。我拽着他翻滚避开，机械蜘蛛的毒牙擦着耳畔掠过，带起一阵腥风。混乱中，他揽住我的腰旋身避开攻击，掌心却悄悄贴上我的后颈——那里藏着"逆命之钥"的核心纹路。
"晏无咎！"我咬牙撞向他面门，机械义眼拼命预判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但突然，巷外传来机械监工的轰鸣声，声波武器的干扰让我眼前一片模糊。那些声波如实质般撞击着我的颅骨，齿轮纹路在视网膜上扭曲变形，头痛几乎要将我撕裂。
"真是不巧。"他将我推向巷口，自己却闪进阴影，声音里带着恶意的调侃，"它们的声波会让你的眼睛失效——"
机械监工的探照灯扫过来时，我终于明白他的算计。我摸出两枚齿轮塞进耳朵，金属凉意暂时缓解了刺痛，却也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世界变得安静得可怕，只能看到那些机械监工一步步逼近，它们关节处喷射出的蒸汽模糊了我的视线。
追兵越来越近。
巷尾阴影里，晏无咎撕下伪装，露出与晏明渊七分相似的面容。他摊开掌心的追踪器，笑得温柔又残忍："欢迎成为机械王朝的诱饵，小钥匙。"
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半步，靴筒里的机械蜘蛛顺着裤腿爬出。这是父亲临终前改造的产物，腹部藏着锈蚀孢子，能腐蚀一切金属。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蜘蛛就能钻进他的机械心脏，将其彻底摧毁。
"是吗？"我也笑，右眼的齿轮纹路流转着诡异的光，"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诱饵也会咬人？"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机械蜘蛛已经钻进他的机械心脏。黑色的机油从他嘴角溢出，我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正要松口气，却见他抬手擦去嘴角痕迹，笑意更浓。
"不错。"他伸手触碰我右眼，机械蜘蛛在他体内疯狂啃噬，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但你以为，我父亲会只给你留后手？"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比机械监工更庞大的阴影笼罩过来。我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在我专注对付他时，晏明渊的终极傀儡，已经完成了启动。那傀儡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青铜外壳上布满神秘的符文，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机械造物。
机械蜘蛛啃食金属的声响混着头痛，在我耳边不断放大。晏无咎转身走进阴影，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下次见面，希望你的眼睛，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我握紧染血的齿轮，右眼的纹路突然剧烈灼烧。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我摸到了后颈凸起的金属——不知何时，那里已经长出了第一片齿轮状的鳞片。而在更远处，赤霄国的方向，传来了机械军团整装待发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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