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的铜环被阴风吹得哐当作响时，孙小朵正踩着幽冥鬼将的肩甲跃上汉白玉阶。
她发顶的猴毛根根倒竖，活像顶着团炸毛的火焰——这是齐天大圣血脉在兴奋，五百年前那只猴子撞南天门时，大概也是这副模样。
“停！”守天门的巨灵神抡起宣花斧横在路中，斧刃映着她眼底的光，“幽冥野鬼也配踏天界仙阶？当我巨灵神——”
话音未落，孙小朵的火尖枪已挑开他的斧柄。
枪尖擦着他耳垂划过，在天门匾额上戳出个焦黑窟窿：“老规矩，先砸门再讲理。”她回头冲身后阴兵挥了挥手，“弟兄们，当年我爹拆南天门用了三棍子，咱争取半柱香——”
“放肆！”
炸雷般的喝声从云端劈下。
孙小朵抬头，只见玉帝踩着九爪金龙踏云而来，冕旒下的眉眼像淬了冰的青铜，身后跟着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连千里眼顺风耳都缩在角落抖成筛子。
“妖女！”玉帝指尖凝聚的神雷在掌心噼啪作响，“你父大闹天宫之罪未消，你又纠集幽冥邪众犯上，当真是要步他后尘？”
孙小朵歪头看他掌心的雷，突然笑出声：“您记错了。当年我爹是‘反’，我这是‘讨’——”她拍了拍怀里的齐天令，令上的猴纹被神光照得发亮，“您派夜游神往幽冥界投血碑，拿冤魂炼‘天命锁’的事，当我们查不出来？”
玉帝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身后的千里眼“扑通”跪下，额头砸在云头：“陛下，幽冥同盟确实截了我们的传讯玉符……小的们没拦住！”
“废物！”玉帝踹飞千里眼，目光重新锁死孙小朵，“乳臭未干的小毛猴，也配查天廷秘事？李天王，十万天兵——”
“报——！”
又是一声急报。
这次冲上来的是个灰头土脸的仙官，发冠歪在耳后，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玉简：“陛下！藏书阁……萧逸那小子翻了《九重天典》！”
孙小朵心里“咯噔”一跳。
她早让萧逸混进天庭当“情报官”，可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真动手能成？
此刻的萧逸正猫在藏书阁最顶层的梁上。
他望着脚下满地的断竹简直咧嘴——这破地方比地府的烂棺材铺还难闻，霉味混着朱砂味直往鼻子里钻。
但当他翻到《天机卷·重塑篇》时，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以三界生灵为祭，引混沌之气重铸天命轮……”他捏着竹简的手直抖，“合着玉帝要当老天爷？把咱们全当蜡烛烧？”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萧逸一缩脖子，看见两个金甲仙卫举着火把上来：“那小兔崽子肯定藏这儿！刚才巡到《幽冥志》那排，书堆全翻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拓印纸，突然瞥见竹简边角的小字：“欲成此局，需启太上炼丹殿密室……”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孙小朵的喊杀声，他眼睛一亮，抓着房梁荡到窗外，边跑边嘀咕：“小朵，你可得撑住，老子挖到王炸了！”
天门外的喊杀声更响了。
韦阳的宣花斧砍翻第十七个天兵时，左肩已经挨了三箭。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冲身后的阴兵吼：“都给老子挺住！等小朵拆了天门——”
“韦阳小心！”
一道银枪从斜刺里刺来。
韦阳就地打滚，斧刃磕在枪杆上迸出火星。
他抬头，看见哪吒踩着风火轮悬在半空，混天绫像毒蛇般缠向他的腰：“幽冥妖物，也配与天作对？”
“去你娘的天！”韦阳吼着挥斧斩断混天绫，可没等他喘气，后背又挨了一枪。
他踉跄两步，突然摸到怀里的黑玉牌——那是地藏王菩萨给的“黄泉引”。
“奶奶的，拼了！”他咬破指尖在玉牌上画血符，地面突然裂开道缝，九道黑影从黄泉里钻出来。
为首的冥卫手持骨刀，对着天兵阵吼：“幽冥黄泉，不死不休！”
天兵们的喊杀声弱了。
韦阳靠着断柱喘气，看着冥卫们像疯狗般扑向敌阵，突然笑出声：“小朵，哥给你争取的时间……够不够？”
“够了。”
孙小朵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她踩着被劈碎的天门残片，火尖枪指着玉帝的鼻尖：“您说我逆天命？可天命要让冤魂永世不得超生，要让您当三界的活阎王——”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这破天命，我偏要逆！”
“放肆！”玉帝的神雷终于劈出，紫电裹着罡风直取她心口。
孙小朵没躲，眉心的菩提障突然泛起金光，神雷撞上去像泥牛入海。
她借着这股力道冲上前，枪尖挑飞玉帝的冕旒：“当年我爹没打死你，今天我来！”
“且慢！”
一道青风卷来。
太上老君拄着拂尘站在两人中间，白眉被雷火烧得微卷：“小友，你可知你所逆的，不只是天命？”他的目光扫过玉帝身后翻涌的雷云，“这局，从五百年前就布下了……”
孙小朵的枪顿在半空。
她盯着老君浑浊的眼，突然想起萧逸说的“天道重塑”——难道这老头知道什么？
“老倌儿，有话直说。”她压着枪尖，“要是再打哑谜，连你一块儿劈！”
老君叹气，拂尘轻扫，空中浮起几缕青光：“因果如网，牵一发而动万劫。那欲重塑天命之人……”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罢了，有些事，还是亲眼见的好。”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孙小朵转头，看见炼丹殿方向的地面裂开道细缝，有暗金色的光从缝里漏出来，像极了她怀里轮回珏的颜色。
玉帝趁机后退三步，重新戴上冕旒：“妖女，你闯得了天门，闯得了炼丹殿么？”
孙小朵摸着脖子上的轮回珏，突然笑了。
她冲萧逸藏身的方向眨眨眼，又踹了踹脚边的天门残片：“您说呢？”
雷云越压越低，炼丹殿的裂缝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像是无数人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
孙小朵舔了舔嘴唇，火尖枪在地上划出火星——她倒要看看，这炼丹殿下，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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