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域与负熵的纹路在星舰舷窗上烧出残影，暗紫色与莹白色的光带仍在虚空里打着旋。林宇的作战服后颈突然发烫，那里的金色卦象正随克莱因瓶螺旋同步震颤，像是某种古老的罗盘被重新校准。他下意识地摸向颈后，指尖触到布料下凸起的纹路，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缝窜进血管，激起一阵战栗。苏瑶的碎玉吊坠贴在观测玻璃上，裂纹里渗出的银白色流体在玻璃表面画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每颗星位都对应着舰队传感器上跳动的异常信号，第三颗星位的信号突然急促闪烁，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心跳。
“昆仑之墟就在前方。” 机械副官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波动，星图上代表银河系中心的区域正闪烁着青铜色的脉冲。林宇伸手触碰控制台，金属表面传来细微的 “咯吱” 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内部转动，指腹能摸到面板上凹凸不平的刻痕 —— 那是前几次战役中留下的弹孔，此刻竟在随脉冲的节奏微微发烫。他看向苏瑶，发现她锁骨处的红痕已化作与碎玉吊坠相同的纹路，那纹路正随着呼吸明暗交替，仿佛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共鸣，她的喉结轻轻滚动，低声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音节。
舰队跃迁脱离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吟诵声。那声音像是从宇宙诞生之初传来，夹杂着《周易》爻辞的断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的尾音刚落，星舰前方就炸开一片青铜色的星云。星云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碎片，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细看之下竟都是微型的卦象。昆仑之墟的轮廓在星云中缓缓显现 —— 那不是固态的星体，而是由无数量子奇点组成的漂浮群岛，每个奇点都包裹着半透明的蛋壳状结构，里面隐约可见盘古斧残片的影子，残片表面流转的光芒与林宇颈后的卦象如出一辙。
“滋啦” 一声，林宇的量子通讯器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阴阳双子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昆仑之墟移动，它们的引力场在虚空中犁出两道能量尾迹，尾迹所过之处，奇点群纷纷亮起，如同被点燃的烽火台。苏瑶突然按住太阳穴，碎玉吊坠从她掌心飞起，在空中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桥梁，精准地对接上最近的一颗奇点。桥梁接通的刹那，她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银白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时化作一枚微型太极图，旋转着钻进金属地板的缝隙。
奇点外壳破裂的瞬间，林宇闻到了熟悉的檀香。那是苏家祖祠里特有的味道，混合着陈旧木料与朱砂的气息，让他想起七岁那年偷偷溜进祖祠，被苏瑶的爷爷用戒尺打手心的痛感。他看见苏瑶的瞳孔泛起与奇点相同的青铜色，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开合，吐出的话语却不是她的声音 —— 那是一种苍老而威严的语调，每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回响：“苏氏七十四代后人，开启传承之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指甲缝里渗出银白色的粉末，落在操作台上凝结成细小的卦象。
盘古斧残片从裂开的奇点中浮起的刹那，整个昆仑之墟都在共振。星舰的金属地板传来 “嗡嗡” 的震颤，林宇的牙齿都在打颤，他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些散落在各个奇点中的残片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纷纷向阴阳双子星之间的虚空聚集。林宇注意到，每块残片的断口都刻着不同的卦象，当它们靠近时，卦象之间竟自动咬合，发出 “咔嗒” 的声响，如同拼图归位，咬合处迸溅出金色的火花，在空中凝成转瞬即逝的符文。
“这不是武器。” 苏瑶的声音突然恢复清明，她指着残片聚集处形成的光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是... 无数文明的墓碑。” 光晕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影子，有的是悬浮城市的残骸，城市边缘的能量护盾正在缓慢消散，露出里面惊慌奔逃的身影；有的是原始部落的图腾，图腾柱上的雕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它们都被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薄膜上流动着与熵域相同的暗紫色纹路，像是凝固的血液。
林宇的后颈再次发烫，他突然想起在第五章看到的记忆碎片 —— 火星祭司高举盘古斧时，斧刃上也曾浮现过类似的薄膜。他伸手触碰控制台旁的应急灯，灯光穿过他的手掌，在墙壁上投下奇怪的影子，那影子竟与光晕中的某个文明残骸完全重合。他猛地缩回手，掌心还残留着灯光穿过时的刺痛感，仿佛有细小的玻璃碴扎进了皮肉。
“它既是开天辟地的利刃，也是文明的囚笼。” 苏家祖先的全息投影在光晕中缓缓凝聚，她的身形由无数二进制代码组成，却穿着与苏瑶相似的青色长袍，衣摆处绣着的太极图案正在缓慢旋转。投影的手指向盘古斧残片，那些残片正在吸收阴阳双子星的能量，表面的卦象开始流转，“第一代使用者用它劈开混沌，却发现新的秩序会自动吞噬差异。就像... 用模具浇筑的瓷器，再精美也失去了泥土本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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