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的手还按在胸口，皮囊里的搏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东西在内侧轻轻叩击。
叶凌霄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一点，喉间刚压下的腥甜又泛上来。他没动，可呼吸节奏变了，短促而深，像在对抗某种从内脏深处爬出的寒意。
黑袍人没再逼近，却缓缓抬起左手，指尖直指沈清璃怀中：“它在跳。你们听到了吗？那是召唤，还是警告？”
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雾里，却像铁钉刮过骨面。
叶凌霄猛地吸了口气，强行把心口那股翻涌压下去。他能感觉到识海还在震，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钩子反复撕扯。刚才那一句反问——“你……也知道它有意识？”——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太急，太慌，像是被踩中命门的困兽。
他不该露这个破绽。
可那句话来得太突然。他们从未想过这枚种子会有意志，更没想过有人能直接点破。那一瞬的震惊是真实的，藏不住。
黑袍人掌心幽蓝的光又亮了起来，比之前更凝实，像一簇冻住的火。威压随之加重，不是压向四肢，而是直冲颅顶，逼得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连自己体内之物都不知来历，竟敢说自己是被选中者？”黑袍人开口，语调里终于有了情绪——是冷笑，是轻蔑。
叶凌霄牙关咬紧，指甲掐进掌心。他想稳住呼吸，可胸口像被铁箍勒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感。他不能倒，也不能再开口乱说。刚才那一句已经让局势倾斜，再错一次，对方就会彻底撕开伪装，直接动手。
沈清璃察觉到了。
她没看叶凌霄，只是将手从皮囊上移开，转而按在他左臂内侧的脉门上。一股温润的灵流无声渗入，顺着经脉滑向心口。她没说话，但那股力道很明确：稳住，别让他看穿你在崩溃。
她抬头，声音冷得像井水：“他失言了，可答案不会因此改变——我们能活到现在，不是靠编造。”
黑袍人没动，那双藏在兜帽下的眼微微闪了闪。
她继续道：“若你真知种子来历，何不直说？反而用威压逼问两个残损之人？你怕的，不是谎言，是真相浮现。”
空气一滞。
叶凌霄能感觉到，那股压在头顶的力道稍稍偏移了一瞬，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他趁机闭了下眼，借着眨眼的刹那，把识海里那股乱流强行压回深处。太虚剑经的残篇在他意识里缓缓流转，像一道细线，勉强维系着神志的完整。
他睁开眼，声音低哑：“我们不知道是谁种下它。但知道它裂开时，只对我们两人显形。它吞下我们气息的那一刻，就不是外物了。”
他顿了顿，目光直迎黑袍人：“若你是守护者，该明白——强行剥离，只会让它枯死。”
黑袍人依旧沉默，可那只指着皮囊的手，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叶凌霄看在眼里，继续道：“你拦我们，不是为了灭口，是怕我们走错一步，毁了它。所以你不敢杀我们，也不敢放我们走。”
话音落，雾中一片死寂。
沈清璃的玉佩在怀中轻轻一震，像是回应，又像是预警。她没动，可指尖的灵流悄然加了一分，顺着叶凌霄的臂脉，直抵肩井。那是九转天医诀里最隐蔽的一式——不是疗伤，是蓄力，随时能爆开一道反震，为突袭争取半息。
黑袍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放下手，幽蓝的光收进掌心，可威压未散。他向前半步，脚底依旧悬空半寸，腐叶未动。那双眼睛，频率忽然变了，不再是稳定的跳动，而是快了一拍，像是某种情绪被强行压住。
“你们感应到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耳膜响起，“是谁的意志？”
叶凌霄瞳孔骤缩。
这不是他们能回答的问题。他们从未“感应”到什么意志，只是在果实裂开的瞬间，识海里闪过一道光，像是记忆，又像是命令。可那到底来自哪里，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
他本能地想否认，可喉咙像被卡住。那一道光的画面太清晰了——山崩，地裂，一条巨影在深渊中睁眼。
他迟疑了半息。
就是这半息，让黑袍人嘴角微微扬起。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低语，“你们只是被推着走的棋子。”
叶凌霄猛地抬头，想反驳，可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囊里猛地撞了一下。他踉跄半步，右手本能去扶剑柄，却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几乎握不住。
沈清璃立刻侧身挡在他前面，手仍按在他脉门上，灵流不断。她盯着黑袍人，声音没有丝毫动摇：“棋子不会活着走到这里。你拦不住我们，是因为你也看不清结局。”
黑袍人没回应。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幽蓝的光再次浮现，可这次没有指向任何人。那光轻轻跳动，频率竟与沈清璃怀中皮囊的搏动，完全同步。
叶凌霄盯着那光，识海突然一阵刺痛。他想移开视线，可那频率像钩子，勾得他神志发颤。
皮囊里的搏动，越来越快。像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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