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掌心血珠刚离皮肤，便被一股灰白气流卷住，悬在半空颤动。那血没落，反向上浮，像被无形之手托起，表面泛出银斑，转瞬炸成细雾。
她没等雾散，双手猛然前推。
气流顺着她掌心裂口倒灌进经脉，刺得整条手臂发麻。她咬牙不收力，将残存灵息压向丹田，逼出最后一丝热流，与那异气对冲。两股力量在肺腑间撞上，胸口一闷，喉头泛腥，但她睁着眼，死死盯着守护灵右翼根部那片黑血。
血泡又大了些，边缘泛白，像是被什么蚀穿。
叶凌霄在她身后动了。他没站起，只是单手撑地，将身体往前挪了半尺。剑还在原地插着，剑柄沾了血，滑得握不住。他索性不用手，用肩撞墙借力，硬是把上半身挺直。
他闭着眼，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可就在沈清璃引气入体的刹那，他足底一震，脚尖点地，将一股逆流从涌泉穴强行提起。那不是灵力，是痛。是肩伤撕裂、肋骨错位、五脏移位的剧痛，被他用意志凝成一线，顺着足少阴经倒灌入脊柱。
灰白气体顺着他的经络游走，像冰针穿骨。可就在那气流触及丹田的瞬间，残存的一缕灵息竟与之相融，泛起微弱银光。
成了。
他没睁眼，只将右手食指缓缓抬起，指向空中某一点——正是沈清璃先前锁定的气流节点。那地方灰雾最浓，旋转最急，像一扇看不见的门轴。
沈清璃看懂了。
她不再维持双掌牵引，而是猛然合十，再分开时，十指张开如网，将空中游离的气体往掌心收拢。她的动作极慢，像是怕惊动什么，可每动一寸，指尖都渗出血丝，与气体缠成细缕。
守护灵动了。
它双翼原本已张至七成，音波蓄势待发。可就在气体被压缩的瞬间，它右翼猛地一颤，黑血喷出一滴，刚离体就被灰雾裹住，瞬间发泡溃散。
它察觉了。
一声尖啸撕破通道，音浪如刀，贴地横扫而来。
沈清璃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她强行稳住下盘，十指猛然合拢——掌心一团灰白气团被她生生捏住，只有拇指大小，却剧烈震颤，像关着一头活物。
“走！”她低喝。
叶凌霄手指一划，以指代剑，太虚剑经中最简一式“破虚”悄然成形。他没用灵力外放，而是将融合后的气体自指尖逼出，化作一道灰银交织的细线，直射守护灵右翼根部。
剑气无声。
可就在触及黑血的刹那，那片翼膜骤然塌陷，像是被无形之口咬下一块。黑血沸腾，发出“滋滋”轻响，整条右翼抽搐不止，音波戛然而止。
守护灵悬在半空，双翼失控般拍打两下，身形歪斜，险些坠地。
沈清璃喘了口气，掌心气核未散，反而被她悄悄压向地面裂缝。她指尖点地，血顺着指缝渗入石缝，与气体一同沉入岩层。灰雾顺着裂缝蔓延，像蛛网般悄然扩散，直扑守护灵双翼根部。
叶凌霄趁机撑地起身，踉跄前冲三步，将自己暴露在守护灵正前方。他左肩垂着，右手仅余两指能动，可他还是把背挺直了。
守护灵怒吼，左翼猛然横扫，音波再起，却比先前迟缓半息。
就是这半息。
沈清璃掌心猛然下压。
“砰——”
气核炸裂，灰白气体自地底喷涌而出，瞬间笼罩守护灵双足与翼根。黑血一触即腐，翼膜边缘开始卷曲剥落，连带整只右翼抬不起来。
它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叶凌霄没再进攻。他站在原地，呼吸粗重，嘴角不断溢血，可他抬起手，冲沈清璃点了点地面。
她低头。
裂缝中，灰雾仍在流动，方向变了。不再是无序扩散，而是顺着某种隐秘纹路，缓缓汇聚成环。
她忽然明白。
这地底，本就有气脉。只是常年封闭，无人察觉。他们刚才那一击，不是创造了机会，是撬开了本就存在的门缝。
她抹了把脸，将掌心最后一点血按进石缝，顺着气脉流向轻轻一引。
灰雾如听令般调转方向，集中涌向守护灵右翼根部旧伤。
“它不是怕光。”她低声说，“是怕这气进它伤里。”
叶凌霄点头，慢慢弯腰，去捡地上的剑。
剑柄滑，他握了两次才抓住。
沈清璃站起身，退到他侧后方半步位置。她不再看守护灵，而是盯着地面裂缝的走向。她的手指在空中虚划，像是在记录。
守护灵双翼收拢，红目死死盯着两人，却没有立刻扑来。它的右翼垂着，黑血滴落，一碰到灰雾就冒烟，像是被活活烫伤。
它在评估。
他们在等。
叶凌霄将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上扬。他没再说话，只是用左手轻轻拍了下肩——那是他们多年前在山门练剑时的暗号，意思是：我还能撑。
沈清璃看了他一眼，也抬手，在胸前比了个“一”的手势。
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守护灵终于动了。它不再盘旋，而是低空滑行，左翼前压，右翼拖地，像一头受伤的猛兽，贴着地面逼近。
叶凌霄脚步后撤半步，剑尖下压。
沈清璃双手贴腹，掌心朝内，将残存的气体与灵息压缩至极限。她能感觉到，那团气核在她掌中跳动，像一颗即将爆开的心脏。
距离二十步。
守护灵双翼开始蓄力，音波在喉间滚动。
十步。
叶凌霄突然前冲，不是直攻，而是斜切，剑走弧线，逼它转向。
五步。
沈清璃双掌猛然外翻，气核脱手而出，不飞向它，而是砸向它脚前三尺的地面。
灰雾炸开，瞬间形成一道气墙。
守护灵本能抬翼格挡，右翼因伤迟滞，只展开七成。
叶凌霄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剑未至，人先跃起，左手狠狠拍在剑脊上。
剑光炸裂，灰银双色剑气自下而上，直刺右翼根部旧伤。
守护灵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嘶鸣，整个身体在空中扭曲，右翼大片膜皮剥落，黑血如雨洒下。
它坠地，砸出一圈尘浪。
叶凌霄落地时单膝跪地，剑插进石缝，勉强撑住身体。他抬头，看见守护灵在三丈外挣扎起身，双翼已无法完全展开。
沈清璃走过来，站到他身边，伸手扶他胳膊。
他没看她，只盯着那团灰雾。
雾还在动。顺着地面裂缝，缓缓流向守护灵脚下，像一条无声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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