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大陆,一个被时间遗忘、被大道摒弃的放逐之地。
天空是永恒的猩红,仿佛创世神只泣血染就的画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暗红光芒,将万物轮廓勾勒得诡谲而肃杀。大地龟裂,深不见底的沟壑中翻涌着混沌之气,随处可见巨兽骸骨,其规模之大,一根肋骨便如山脉般连绵,诉说着昔日主人的滔天伟力。
在这片死寂与狂暴并存的土地上,两道身影正缓缓前行,构成了一幅极不协调却又莫名和谐的画卷。
走在前方的是剑无尘,一袭黑衣胜过深渊的墨色,银发在猩红天幕下不起波澜。他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行走在埋葬了无数纪元强者的禁忌之地,而是自家后院的闲庭信步。他周身环绕着一种“无”的韵味,所过之处,那些足以侵蚀道祖心神的狂暴法则,都如春雪遇阳般悄然消融,无法近身分毫。
在他身后数步之遥,紧紧跟随的是天使瑟蕾希娅。她身披残破的圣洁甲胄,甲胄上布满裂痕与暗沉的血渍,却依旧难掩其神圣高贵的气质。二十二对光翼收敛在身后,光华暗淡,但每一根羽毛都流淌着精纯到极致的光明之力。她赤着双足,行走在崎岖的骸骨大地上,却未沾染一丝尘埃。她的目光始终虔下而专注地凝视着前方那道黑衣背影,仿佛那便是她整个世界的中心,是她迷失了无数纪元后,唯一的信仰与归宿。
“大人,前方三千宇宙里,是‘沉眠的混沌蠕虫’领地,” 瑟蕾希娅的声音清冷而悦耳,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它是一尊古老的超脱者,沉睡时看似无害,一旦被惊扰,其吞噬万物的特性,即便是半步永恒者也会感到棘手。”
剑无尘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声音淡漠如亘古不变的冰川:“与我何干?”
简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一种无视一切的绝对自信。瑟蕾希娅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虔诚笑意。是啊,与他何干?连永恒天使都能随手抹杀的存在,又岂会在意一尊沉睡的超脱者。
“是属下多言了。”她恭敬地应道。
剑无尘的目光扫过周遭,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残破神器、干涸的神血结晶、乃至蕴含着大道碎片的奇石,每一件都足以在诸天万界引起腥风血雨,令仙帝疯狂,让圣人为之侧目。
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深邃的眼眸第一次正视身后的追随者。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时间长河,看透一切本源。
“你,打得过它们么?”他随手指了指远方几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沉睡之地。那里的每一道气息,都超越了道祖的范畴,达到了超脱之境。那是即便在起源古界,也属于传说中的存在。
瑟蕾希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坚定而自信:“回禀大人,当然可以。属下乃半步永恒之境,他们虽为超脱者,但在境界上,与我有着无法逾越的天堑。若非这片大陆的法则压制,以及属下被囚禁万古、力量尚未完全恢复,只需一念,便可令他们彻底寂灭。”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属于强者的骄傲,这不是狂妄,而是基于绝对实力差距的客观陈述。超脱者虽跳出天道,却仍在“存在”的范畴内。而永恒,本身就是“存在”的至高真理。半步永恒,已然触摸到了那一层级的门槛,对付超脱者,如同神只碾压凡人。
“嗯。”剑无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转过身,继续前行,声音悠悠传来,“此地机缘遍地,于仙帝、圣人而言,乃是无上宝库。你可随意探寻,或许能有所得。”
他随手一指旁边一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那石头上密布着天然的道纹,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大道气息。“此石,名曰‘圣陨之心’,乃圣人陨落后,其大道本源与混沌奇石历经亿万纪元融合而成。若有仙帝炼化,可增三成突破圣人之机率。”
这等至宝,就这么随意地被遗弃在路边。
她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心动之色:“多谢大人指点。但这里的机缘,于我而言,已无寸进之功。属下的道已近圆满,只差那临门一脚的永恒契机。这些外物,不过是锦上添花,却非破境之钥。”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虔敬,“能追随在大人身后,感受大人身上那至高无上的‘道’与‘无’的韵味,于属下而言,胜过此地所有机缘万倍。”
剑无尘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喜欢这种纯粹的追随,不为外物,只为道。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话题却转了个方向:“瑟蕾希娅……这名字过于繁琐。”
她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恭敬地垂首:“大人觉得如何称呼方便,便是属下的名字。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那便唤你‘小希’吧。”剑无尘的语气依旧淡漠,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随意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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